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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25:45 作者: 北境有凍離
    聞言周渺露出個真心實意的笑來,他有一副俊俏的面孔,尤其是一雙桃花眼,笑起來像是彎月,長睫下的眸子帶著瀲灩的水光,叫人不由陷進那雙招子裡:「我記得乾媽生日的,明兒個幾點?地方定好了嗎?」

    鄭平洲覺得心跳漏了一拍,他慌張地移開視線,答道:「我訂了明晚六點在新怡酒店,我們五點半從家過去,應該剛剛好。」

    「知道了,我會準點回來的。」周渺站起身,在鄭平洲肩上拍了拍,臉上還帶著點殘存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恭喜你,聽說《七月夏》入圍了坎城電影節的主競賽單元,真是年輕有為啊。」

    鄭平洲不愛聽周渺這種生疏客氣的恭維,他「嗯」了一聲,低著頭沒再答話。

    周渺覺出了些餓意,他揮了揮手,同鄭平洲道別:「那我先走了。」

    鄭平洲看著周渺離去的背影,眉心漸漸聚起幾道褶皺,回了房間想要換套西服,卻對著衣櫥里的一件白襯衫發起了愣。

    他身材偏瘦削,但個頭很高,右邊掛著的襯衫明顯比他的尺寸小了一碼,而且裁剪簡潔,一看就是商務襯衫。

    那是周渺的衣物。只是掛了太久,已經沒有那股熟悉的古龍水味了。

    鄭平洲長長嘆息一聲,坐在床沿,身子往後一倒,腦袋正枕上那隻暴龍獸玩偶的肚皮。

    他鬱悶地向後一抓,把腦後的黃色玩偶舉在眼前,問它:「你說強扭的瓜,是不是真的不甜啊。」

    房間裡安安靜靜的,沒有鄭平洲想要的回應。

    他又問:「你說,周哥既然喜歡的是男人,那為什麼就是不能喜歡我呢……難道真的是因為窩邊草不香嗎?」

    鄭平洲放下暴龍獸,從床上爬起來,利落地換了一身淺灰色的西服,噴了點髮膠,隨手抓了抓頭髮。緊接著,他又從柜子里翻出一副薄手套,抽出一隻往左手上戴。

    鏡子裡映出的,是骨節分明、纖長潔白的一隻手——只不過虎口直到掌心處,橫著的一道蜈蚣般扭曲醜陋的疤痕,硬生生毀了這本該媲美藝術品的手。

    第二章 疤痕

    鄭媽媽和周媽媽是金蘭之交,自結緣那日算起,兩人已相識幾十年,這也令鄭家與周家日後結下了千絲萬縷的「奇緣」。

    她們在初中相遇,一起升入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學,是彼此最好的朋友。畢業後,兩人一同租了間房子,分別結婚後,仍舊做著對門的鄰居。也因此,鄭爸爸和周爸爸也成了好友,當一方因得罪老婆被扔出家門的時候,總是自覺地去隔壁投宿。

    周母先懷孕了,生下一個兒子,取名周渺。五年後,鄭母也發現自己懷孕了,鄭母和周母對著五歲的周渺突然靈機一動,定下了姻親,就等著鄭母生下個寶貝女兒。只是事不盡如人願,鄭母也生下了一個兒子,於是這段姻緣就此草草作罷。

    周母安慰鄭母道:「是個兒子也好,有些秘密的確是同性之間更好分享。」

    鄭母端著周母燉的雞湯,小口地抿著,心裡卻仍是帶著些淡淡的可惜。

    鄭家得了個兒子,取名平洲,而周渺身邊,也多了個白嫩嫩的小尾巴。

    周渺從小被教導要心胸開闊,處事大度,又被母親三令五申一定要善待鄭家弟弟,因此從小到大都格外關照鄭平洲。不過他願意帶著這個小尾巴,也還是有點私心的——鄭平洲這孩子實在是生得太好看了,從小就跟個糯米糰子似的,一雙眼睛亮如星辰,格外惹人喜歡。

    尤其是那圓乎乎的小臉蛋,掐起來手感特別好……咳。

    鄭平洲的脾性可不像他外表那樣乖巧,儘管他在兩家大人面前都裝得不錯,但要說真正看得清他惡鬼本質的,世界上還真的只有周渺一個人。

    鄭平洲在五歲那年,摔壞了鄭父從國外高價淘回來的古董花瓶,哭著敲響了周家的門,將周渺領去了鄭父的書房。周渺看了看書房裡的一地碎瓷,以及鄭平洲淚眼婆娑的模樣,只好將這事攬在自己身上,硬著頭皮去向鄭父認錯。

    鄭父面色鐵青,但到底不是自家孩子,不能上手一頓打,只好教育幾句就將周渺放了回去,可憐周渺當晚被母親訓斥良久,連晚飯都沒的吃。

    倒也不是周渺生來愛背鍋,他只是害怕——害怕鄭平洲的眼淚。

    鄭平洲小時候會彈鋼琴,在音律這方面有過人的天賦,九歲的時候就一次過了鋼琴九級,還拿了幾個國際少年兒童鋼琴比賽的獎項。鄭氏夫婦都對他抱了很高的期待,認為他就算不選擇當一名演奏家,也一定會在鋼琴方面有所造詣。

    到了鄭平洲十歲的時候,周渺升入高中。周渺所在的高中離鄭平洲的小學很近,走路幾分鐘就能到了。那是鄭平洲最能肆意妄為的年紀,也是他最黏著周渺的時候,他拒絕了父母的接送,每天放學都站在校門口,抻長脖子等著周渺來接他回家。

    周家是做進出口貿易的,周父算是白手起家,公司也是一點點打拼出來的。周家真正發跡是在周渺高三那年,遇上了政策改革,周父抓住機會,善加利用,使得周氏從一個中型公司,十載間成為了業內龍頭。在周家真正發跡之前,周渺一直都是騎單車上下學的,並不像鄭平洲一生下來就是官三代,贏在了起跑線上。

    鄭平洲小時候是很期待周渺來接他的,與公事公辦的司機不同,周渺常會變著法地給他帶些小玩意,有時候是一把小水槍,有時候是一小包糖炒栗子。總之,鄭平洲跟周渺回家的這一路上,從來沒有感到過無聊,甚至在他心裡,周渺后座的這一方天地,比轎車裡的真皮座椅還要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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