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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22:40 作者: 舍木氓生
「下車。」褚時雨說。
閆亂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麼,他下了車,不寬的路面上停著另一輛黑色的車,上面的人看到褚時雨下來後便也下了車,笑著迎了上去。
「褚先生對嗎?」一個長得很白的男人走過來和褚時雨握手,褚時雨點頭:「王檢您好,這次麻煩您了。」
「不用這麼客氣,應該的,你來古塔我都沒好好招待。」王檢講著場面話,也笑著看了眼閆亂,仿佛是自己人一樣。
褚時雨和閆亂跟著王檢往前走,走了不出兩百米就到了一個巨大的鐵門外,有全副武裝的武警端著槍站在門口,崗亭里還有武警在放哨。
那個王檢拿了張寫著什麼東西的紙條出來,給為首的武警看了一眼,巨大鐵門中鑲嵌著的那扇小門就被武警打開了。
褚時雨回頭看了閆亂一眼,示意他跟上。
閆亂現在已經徹底知道這是哪裡了,這是古塔石佛監獄,專門關政治和經濟犯的。
閆亂離褚時雨兩步的距離,他有些緊張,心臟跳得很快,褚時雨帶他來見閆羅漢了。
閆羅漢出事之後閆亂的情緒一直隱忍著,即使他火速回了古塔,但他去找閆羅漢的朋友、在警察局接受盤問的任何時刻,都沒有表現出大起大落的情緒來,他甚至沒有哭。
他覺得可能是因為他習慣了這樣,習慣了閆羅漢和監獄的不解之緣;但也有可能自己一直在欺騙自己,沒大事、沒大事。
但直到他真正走進森嚴陰冷的監獄,天空低垂著,通往真正監獄區的偌大的水泥場地上沒有一絲人聲,只有風呼呼地刮著,像是在哭。
直到這一刻,被閆亂深埋心底的恐懼和害怕才終於撥開那層濛霧,重重擊打著他的心臟和大腦。
閆羅漢要在這種地方呆一輩子嗎?這裡會有陽光嗎?
外面那堵厚厚的高牆上布滿了電網,看著就令人壓抑。
閆亂快走了兩步,一把抓住褚時雨的手,褚時雨停了停,那王檢像是沒看到一樣,依然笑著給他們引路。
終於進了獄區的房子,王檢領著閆亂和褚時雨到了一間無人的辦公室,讓他們稍等片刻。
辦公室只剩下兩人,閆亂緊緊握著褚時雨的手,目光直直地看他,語氣透著難受:「我不想讓我爸坐牢。」
褚時雨上前一步輕擁住閆亂,手在他背上拍打著:「會沒事的。」
十分鐘後辦公室的門被打開,那王檢沒跟過來,出現在門口的是穿著囚衣的閆羅漢。
閆羅漢臉色有些難看,眼神像刀子一樣橫著閆亂:「誰讓你來的?」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閆亂同時開口,一父一子互相兇巴巴地質問著。
「我先......出去。」褚時雨一看到閆亂就想起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被偷襲的那一悶棍,心中還有些陰影,當然更多的是給父子倆一個交流的空間。
臉上滿是傷口的閆羅漢一雙牛眼瞪著褚時雨,等褚時雨快走到門口,他突然又粗著嗓子問:「你帶我兒子來的?!」
「你凶他幹嘛?!」閆亂緊接著說,閆羅漢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不再看被他嚇得抖了一抖的褚時雨,走進辦公室,大爺似地坐了下來。
褚時雨流著冷汗走出辦公室,辦公室里只剩下父子兩人。
「看看看,有什麼好看的?!你看了我就能出去了?!」閆羅漢朝閆亂翻了個白眼,拿起桌上不知是哪位警員的杯子就開始喝。
「你在裡面被揍了?」閆亂沒什麼心思和閆羅漢吵架,閆羅漢走進來一跛一跛的,臉上的傷口更是新舊交疊,像是從不上藥,有的傷口都化了膿,看著噁心又嚴重。
「屁大點事兒!」閆羅漢嚼著警員杯子裡的茶葉:「真香。」
閆亂胸膛因為情緒過大而起伏著,他沒被閆羅漢無所謂的表象矇騙,聲音冷冷的:「你裝個屁啊,有人說你要被槍斃了,是不是真的?」
閆羅漢把茶葉咽了下去:「放他娘的屁!」
說完閆羅漢看向閆亂:「兒子我跟你說,你別信外面人說的話,誰的都別信,你爹頂多是個無期,在裡頭表現好點還能弄個減刑什麼的,聽說最近你還給我造出挺大動靜?哎爹很感動啊,但沒必要,你好好活著就行了。」
閆亂眼睛紅著看閆羅漢故作沒事地大聲說話,他嘴角有傷,張一次口傷口就會撕疼一次,但他說了那麼多,傷口已經開始流血,順著下巴滴下去。
閆羅漢伸出手臂擦了擦下巴上的血,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聽見沒?沒必要鬧。」
閆亂一顆心徹底泛涼:「沒辦法了嗎?老師說鬧大了會有人來查的。」
閆羅漢自嘲地笑了下:「強龍難壓地頭蛇呀,你那老師,有點背景吧,這王檢可是反瀆局局長,明年還得往上升呢,能把他找來當個領路的,不簡單。」
閆亂心如死灰,他盯著昔日意氣風發而此刻落魄頹唐的父親,嗓子啞了啞:「他不僅是我老師,我在跟他搞對象的。」
閆羅漢皺了皺眉:「什麼玩意兒?」
閆亂的語氣透著股告知父母的鄭重:「嗯,以後要去國外結婚的,你一直在裡面的話吃不到喜酒了。」
閆羅漢傻了半分鐘什麼意思,然後他的表情變得非常精彩,一會兒慶幸兒子釣到大魚了、一會兒又懊惱自己抱不上孫子孫子、再一會兒又突然八卦兮兮想知道兒子和兒媳發展到了哪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