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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19:19 作者: 七條鸚鵡魚
昭景澤在信封最後還給簡穆畫了個多齒刀的簡筆畫,真是丑得不忍卒讀。
簡穆哼笑了一聲,不過很快,嘴角又恢復了平直。
何平很了解自家少爺,剛剛有外人在何平沒敢多問,此時見簡穆看過昭侯爺的信後還是一幅憂心忡忡的樣子,就疑惑問道:「少爺,昭侯爺的信有哪裡不對嗎?」
簡穆將信紙折起來,重新放回信封中,把信封揣進胸口後,才回答何平的問題:「他受傷了。」
何平一驚:「您怎麼知道?不對,昭侯爺受傷……那親侍沒說啊。」
簡穆此時也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沉下眉眼,語調雖然溫和,但何平仍然聽出其間的憂慮:「字跡中有幾處發力情況和以往不一樣,若只是傷了胳膊,那個信使直說便是……」可偏偏那信使說得是「侯爺安然無恙」。
聽到簡穆的解釋,何平眼睛就睜圓了,生氣對方的隱瞞,不過還是先關心自家少爺:「少爺,要不我再去和他打聽打聽?」
簡穆搖搖頭:「不必了,那人多半也是受命才這樣說。至少他還能寫字,字跡也沉穩,應該……還好。」
簡穆心裡念著昭景澤「還好」,可之後的路途卻完全撇開了後面跟著的馬車,加快了速度,簡穆本人也越發沉默。
看到遼城城牆時,大白等幾匹馬在這麼冷的天也出了一身的汗。
簡穆牽引著大白,依著進城的隊伍慢慢向前走著。遼城沒有簡穆想像的全方位戒嚴,但守門兵衛的檢查明顯比其他非邊城的城池要仔細得多,城內巡邏的兵役出現在視野中的頻率也更加頻繁。
簡穆身負官職,他又準備在遼城待一段時間,所以到達官驛後,簡穆就讓何平拿著自己的帖子先去縣衙報備,他則簡單洗漱後準備去外面逛逛,而跟著簡穆他們一起來的昭侯府家將則去了城外軍營打聽消息。
簡穆由著驛站的人給自己推薦了一個小童,讓那小童帶他去了遼城最繁華熱鬧的酒樓。
在京城時,人們提起邊城,大多會想到「貧苦」、「落後」一類的詞,這個印象其實相當不準確。大齊十分開放,除了打仗時期,大齊與周邊的國家部族大多都有貿易往來,遼城雖然比起鄯州城要差一些,但遼城毗鄰高句麗,高句麗善建屋、造船,盛產各種好木材,很受大齊商人的喜歡。
遼城這段時間受到大齊與高句麗戰爭的影響,蕭條了不少,但福客樓里仍然有不少客人,一名說書人也正坐在堂前高台上唾沫橫飛地講述著聖人是如何率領大軍攻進高句麗的,仿佛他親眼所見一般。
簡穆也在大堂選了一處座位坐下,點了一壺茶和一些果店,便開始靜靜聽著說書人以及周圍客人的閒談。
半天下來,有用的消息沒聽到多少,但有一點引起了簡穆的注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俘虜被押送到遼城南面20多公里外的大營處。
回到驛站後,昭侯府家將也和簡穆說了他打聽到的事,大齊是在十一月打進高句麗的,昭景澤所在的部隊也是最早進入高句麗的一批人,林林總總,都是些邊角消息。
遼城的夜晚比京城要冷得多,簡穆跑了多日的馬,又去福客樓坐了一下午,身體累得不行,精神卻還繃著。簡穆倒也不勉強自己睡覺,裹著被子,盤腿坐在屋角的小榻上,透過被他開了一條小縫兒的窗子望著天空。要說古代哪裡比現代好,這樣不受任何污染的夜空絕對算是一個。
從京城到遼城,差不多有一千七百多公里,這個距離在地球與月球的距離面前不值一提,但是,簡穆盯著那輪明月時卻深深感受到,此時此地看到的月亮與昭景澤看到的月亮更像是同一個了。
想著這樣毫無邏輯的事,簡穆的心卻稍稍寧靜下來,直到困得倚著軟枕睡著前,簡穆最後一個念想竟然是:依照昭景澤的性子,除了要判斷方位時,多半不會分神抬頭看天空吧。
之後的幾日,簡穆每天在城門開時就會前往遼城東20公里外的一處野長城,從這裡可以看到遠處連接遼城與高句麗的一條官道,據簡穆所知,齊軍從高句麗回來後,回走這條官道前往城北的軍營——簡穆原先也想過去城北軍營外的官道,不過那樣實在太打眼,簡穆就放棄了。
在第三日接近午食時,簡穆還真看到一隊大約500人的隊伍途徑官道。明知道是昭景澤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簡穆還是激動地跑下階梯,跳上大白的背就去追那支隊伍,結果可想而知。
看著自家少爺瞬間黯淡下來的眸子,何平在陪著簡穆重新回去長城時,忍不住勸簡穆:「少爺,按照喬侍衛打聽到的消息,昭侯爺多半還在高句麗呢,您在這裡等著,也等不到什麼啊。現在這麼冷,就算少爺您身體好,一直這樣凍著也容易生病,要不您回去驛站,我在這裡等著,有什麼消息,我也能告訴您。」
簡穆呼出一口霧氣:「我也知道是在做無用功,但除了這樣,我也幹不了什麼了。」去高句麗什麼的就是在做夢了,遼城雖然沒戒嚴,但進入高句麗的關口卻有齊軍把守。
何平最初察知簡穆對昭侯爺的感情時,先是很懵,後又有些著急,畢竟那時候何平可看不出自家少爺有「得償所願」的可能。後來,何平看簡穆似乎完全沒有想「捅破窗戶紙」的心思,和昭侯爺相處得也越發融洽自在,自家少爺也挺自得其樂的,何平便釋然了,反正簡穆活得開心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