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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19:19 作者: 七條鸚鵡魚
眼見著一盆好好的盆栽就只剩下兩朵花了,在一旁看得只想吐血的蘇節也不忍了,伸過手就摘了一朵, 見到昭大娘瞪過來, 蘇節理直氣壯:「我說送你是讓你養的, 你既然不養,我摘一朵又何妨?」
昭大娘抿抿唇,沒再反駁,索性把僅剩的一朵夏鵑也掐了,然後把花盆又送還給了蘇節,對他福了福,就牽起簡穆的手,與他一起往假畫舫走去。
蘇節看著並行的二人,顛了顛手中的花盆,嘟囔道:「好個過河拆橋的小娘子。」
昭景澤看到簡穆與昭大娘同出一轍的左耳別花的樣子就樂了:「別人都戴杏花,你們怎麼戴了杜鵑?」
簡穆自己沒看到自己的樣子,只覺得彆扭,聽昭景澤如此說,不懷好意地說道:「大娘專門給您帶了一朵回來,我給您也簪上吧?」
出乎簡穆的意料,昭景澤對簪花卻一點兒排斥沒有,任由簡穆把花別在了他的耳上,簡穆看著,突然覺得,男人簪花也挺好看的……
簡穆一路走過來,也沒見到簡怡,索性跟著昭景澤一行去吃了午食。午食是在專門的一個院子提供的,有些像流水席,過去找個小案就能吃。
雖然不分男女席位,但是下人在引領客人們入座時,基本還是區分了男女老幼,只要不是客人有要求的,下人就會把屬性相近、身份相近的人儘量安排在一起。
吃午食時,昭景澤那位族嫂也在,昭大娘就跟著那位族嫂和她女兒一起去了另一邊入席。簡穆趁著這個空檔把杜鵑花的來歷說給了昭景澤,昭景澤聽完,沉思片刻,才與簡穆說:「你說的蘇節應該是孫大將軍的夫人的外甥。蘇家是武將世家,不想出了蘇節這麼一個堅持要走文舉的。」
簡穆想了想:「我觀他行止,就算不通武藝,也肯定是長期鍛鍊的。」
昭景澤點頭:「蘇家就算允許他走文舉,也不可能真讓他當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昭景澤正想問簡穆他們那個探花活動最後如何,聲音就頓住了。
簡穆見昭景澤神色有異,順著他的目光轉頭看過去——一個年近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攙扶著一位老夫人,正正停在了昭大娘的食案前方。
「大娘,你還記得外祖母和你母親嗎?」
昭大娘聞言抬頭,此時,她的嘴裡還含著半顆沒嚼完的魚丸,對上那個女人的視線後,「啊」了一聲,丸子直接順著嗓子眼兒滑進食道。可能是丸子有些大,昭大娘被狠狠噎住了,接下來就是一陣猛咳。昭大娘來不及拿手帕掩口,只能側過身子以袖掩面,而另一隻握住桌角平衡身體的手用力得指甲泛白。
族嬸本來正皺眉看著來人,見昭大娘這樣,也顧不得其他了,先給她順背,又讓女兒給昭大娘倒一杯果飲,待昭大娘好些了,才就著她的嘴,給她緩緩餵了下去。
崔老夫人也沒想到她一句話能讓昭大娘有如此大的反應。說起來,在元陽長公主府上這樣堵昭大娘也不是個好主意,但是昭大娘很少出門,就算出門,也有昭景澤陪護,崔老夫人這幾個月一直在想辦法見一見昭大娘,愣是沒找到機會。
她今日會來杏園宴,還是守著昭侯府的下人回稟,昭景澤帶著昭大娘來了杏園宴,她才會去李家,接了女兒一起過來。
昭大娘緩過氣來,臉色還殘留著咳出的紅暈,謝過族嬸後,昭大娘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衫,才重新揚頭看向來人:「老夫人……夫、夫人見諒,我從未見過自己的外祖母和母親。」
昭大娘此言一出,李崔氏的眼圈兒就紅了,崔老夫人嘆口氣:「大娘,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雯娘到底是你的生身母親,你怎能以夫人稱呼……」
昭大娘的族嬸能被請來陪伴昭大娘,就不是個吃素的,聽崔老夫人這話頭不對,右手輕輕一掃,小案上的湯碗就栽在了昭大娘的袖子上。族嬸聲音有些尖細,一下子就蓋過了崔老夫人的話音:「喲,看我這個笨手笨腳的,大娘你沒燙著吧?快讓嬸子看看。」
說完,族嬸也不等昭大娘答話,直接擼了昭大娘的袖子就開始查看,然後對著那白嫩乾燥的手臂,情真意切地心疼道:「看這燙的,可別留下疤。五娘,帶你妹妹去上藥更衣。」
昭大娘眼珠動了動,看向身側的族嬸,族嬸拍拍昭大娘的背脊:「崔家老夫人和李夫人都是你的長輩,疼惜小輩還來不及,定然沒有看你傷了還讓你在這裡陪著說話的道理,再說,還有我陪著她們說話吶。聽話,先跟著五娘去更衣,別讓侯爺擔心。」
昭大娘原本無動於衷,聽到最後一句話,握著的拳頭緊了緊,到底起身,對著崔老夫人和李崔氏福了福,神色平靜有禮地說道:「衣冠不整,過於失禮,失陪了。」
昭大娘一轉身,就迎上了昭景澤,看著二叔黑沉安定的眼睛,昭大娘突然就委屈起來,眼淚大顆大顆地湧出眼眶:「二叔……」
昭景澤乾燥的手掌撫上昭大娘淚濕的眼睛,拇指稍稍用力,往兩側一抹,就將昭大娘的眼淚抹了去:「讓你穆叔叔陪著你,我處理完這邊的事,一會兒就去找你,有什麼事咱們回家說。」
「唔嗯。」
昭大娘像多年前那樣,把左手伸向簡穆,簡穆握住昭大娘的手:「走吧。」
先是說話被打斷,現在眼見著昭大娘又要離開,崔老夫人終於沒能忍住,高聲叫住昭大娘:「大娘,你就是不想與外祖母說話,也該叫雯娘一聲母親啊,你知道她這幾個月為了見你,受了昭侯府多少委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