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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19:19 作者: 七條鸚鵡魚
第85章
簡穆簡怡被博士用手中的書一人一下給敲回了課室, 二人只好耐著性子聽了三刻鐘的課,待到中途的短暫休息時間,兩個人才找了個齋夫, 讓他去外面找個人替他們給葛朗送去了一封短箋。
散學後,簡穆簡怡沒再去光德坊的小院學習, 而是直接去了葛朗租住的院子。
來開門的是葛辛,他是葛朗的同族,是葛朗的子侄輩, 他在葛朗身邊充當個侍從加書童的角色。
葛辛見過何平, 也聽葛朗提過簡穆簡怡兄弟, 所以第一時間就分辨出簡穆簡怡的身份, 看到是他們,忙將簡穆一行人迎進了院子。
院子只有一進,雖然簡陋窄小但被打掃得還算乾淨,院子裡有三戶人家,東廂住的就是院子的主人, 那對兒夫妻在西市擺攤子,白天基本不在。
簡穆簡怡在何平的示意下看了一眼正屋的方向,衛昊租的就是正屋, 此時那裡門窗緊閉, 也無人聲, 看不出裡面是否有人。
簡穆簡怡也沒去探究,跟著葛辛進了葛朗所在的西廂房。
葛朗這一場病不重卻綿長,可能是成日間喝著苦藥,胃口被敗壞了, 半個月未見, 此刻看來竟有些清減, 臉色倒還好,神色也很放鬆,似乎沒為詩的事有多煩惱。
葛朗收到了簡穆簡怡的信,猜到他們多半會來,此刻見他們果然來了,寒暄過後也就直接說了此事:「多謝你們為我著想,這事……既已如此,便罷了。」
簡怡的眼睛瞬間瞪了個溜圓:「葛大哥,你都不生氣嗎?」
怎麼可能不生氣啊!事實上,慶元樓「文斗」那一日,葛朗就知道了此事,他也不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就是衛昊本人告訴他的。
衛昊的經濟情況比葛朗好一些,從二人一個租正屋,一個租西廂房就能看出來了,兩個人同租小院也快一年了,他們的家庭背景和求學之路有些相似,很有共同話題。不過,衛昊還未通過歲考,葛朗常會指點他的學問,而衛昊則時不時回以好吃食,兩個人的關係處得很不錯。
衛昊那日從慶元樓回到住處後就來看望葛朗,當面就要給葛朗下跪,把葛朗嚇得直接從圓凳上蹦起來,雙手托住了對方。
葛朗以為衛昊是遇到什麼困難有事相求,忙問他出了什麼事,然後衛昊就紅著眼圈兒說了今日慶元樓之事:「弟看到三位先生出的題目,就想到了葛兄的《入京》,之後怎麼也作不出像樣子的詩,也不知怎麼就鬼迷了心竅,弟、弟就把《入京》略作改動交上去了。求兄原諒!」
饒是以葛朗的性格和閱歷,聽完此番說辭,也被氣得臉色煞白,突感喉嚨處疼癢難耐,猛然咳嗽了起來。
衛昊提出有事要說時,葛辛就藉口出去了,聽到自己族叔咳嗽的動靜,跑進屋,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就先手忙腳亂地給葛朗拍背順氣。
葛朗推開葛辛,顫抖著手,指著衛昊,啞著嗓子低吼:「你無恥!」
之後的哭求與鬧騰不提,結果就是葛朗原諒了衛昊,並保證他自己不會把此事說出去,衛昊倒是想以銀錢補償葛朗,不過葛朗拒絕了,他實在也不想再與對方有任何瓜葛。
若不是經濟條件不允許,葛朗當時就想搬去其他地方,好在,衛昊大概也覺得彆扭,前幾日已經搬走了。
葛朗說得很簡略,期間,葛辛氣呼呼地補充了好些個細節,諸如衛昊是如何說起家中父母供他讀書的不易,他多怕歲舉一直無法登第辜負妻兒云云。
簡穆看著葛朗:「葛大哥,你為何不收銀錢,那是你該得的。」
「我若要賣詩稿,或替人捉刀,自然會收取銀錢,如今這事……說是補償,不如說是想堵我的口,我已答應不往外說,也不想拿他這種……人的錢。」葛朗竟然還秉持了君子之風,沒又將「小人」之語出口。
「難道衛昊不知我與簡怡也聽過《入京》嗎?」
葛朗搖搖頭:「我謄寫過後就放在書案上了,衛昊探病時偶然看到,問我靈感出於何處,我說是最近偶然所得,感覺不錯,大概會拿去投卷。」文人間有個約定成俗的規矩,要拿去投卷的文章,只要不是以前用過的舊文,新文都不會傳播出去。就算你看到了,也不能外傳,哪怕你說了作者也很不好。衛昊大概以此判斷,《入京》還沒其他人看到。
說到此處,葛朗自嘲似地笑了笑,對簡穆坦言道:「後來出了慶元樓的事,我就算吃定了這虧,也沒好心到還要提醒他。」
簡穆點點頭,沒再說話。
簡怡則是聽得目瞪口呆,不過轉瞬,簡怡的眉毛就豎起來了:「葛大哥,事情不是這樣做的!他再有難處也沒道理拿你的詩作去賺他自己的名聲,他若因此得到其他大人的舉薦真的登第了,那對其他學子又有何公平而言!再說了,過了歲舉就是春關,這詩在那日可是被評到第六位的,你若以《入京》去投卷,未必不會得到哪位大人的青眼,葛大哥,你甘心嗎?」
聽到簡怡的話,葛朗一直挺平和的面容,此時也露出些苦澀意味:「不甘心也無用。知道這詩的只有你們和衛昊,我之前也確有將《入京》編入我的文冊的打算,所以也未與其他朋友提起過,給衛昊看到都只是意外。如今《別鄉》都已被他人傳頌,我此時提出此事,就算能給衛昊添些麻煩,沒有證據,最終被質疑的人也只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