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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19:19 作者: 七條鸚鵡魚
能坐上長安縣縣令這個位置的人就沒蠢的,何況這事原就不複雜,白縣令聽了鄭家人的話,也猜出來龍去脈,但是凡事都要講證據。
白縣令上個月曾在值房那裡遇到過簡穆一次,還說了兩句話,當時覺得簡穆是個穩重有禮的少年,今日當真「刮目相看」:「簡穆,你有何辯言?」
別的也就算了,「無視皇家威嚴」的鍋,簡穆是絕對不能接的,先解釋了這一句:「鄭學長和學生說出周楓的身份前,學生從未見過周楓,不知道他是郡王府的子弟,只以為是哪個混進宴會的富家子弟。」
大管事聽簡穆胡說八道,看向白縣令:「白大人,他胡說!他們硬闖客院時,守著院門的大貴和二貴就說了,郡王府的四郎君在裡面休息,鄭家的人也可作證,我們家郎君當時就一個人在那裡。」
簡穆看向壽郡王府的管事,譏諷道:「那二人語焉不詳,誰知道他們是不是騙人的,我猜到我的人在裡面,當然要去找。大齊百姓誰不讚頌聖人英明善聽,待下寬厚,有聖人這樣的族長在,在見到周楓之前,我萬不能相信,宗室中竟然還有周楓那等噁心下作之人。」
「全是污衊,鄭家那麼多人都看著,你以為你從哪裡弄個人來,就能往我們四郎君身上潑污水?」管事向白縣令鞠躬,「壽郡王府雖然行事低調謹慎,但是也說不好哪裡就得罪了人,此人說不定打我們郎君是虛,往壽郡王府潑髒水才是真!」
徐常沒生命危險,簡穆也沒人證,大管事看向簡穆:「我們壽郡王府告你毆打宗室,你再亂扯些有的沒的,也掩蓋不了你將我們四郎君打成重傷的事實!」
這一點簡穆確實沒法辯駁,他只能先避開對方的重點,抓住大管事之前的話頭,混淆一下視聽:「你們壽郡王府自己不乾淨,可別往我身上潑髒水。」
白縣令和大管事都看向簡穆,一個疑惑,一個皺眉。
白縣令問簡穆:「你不承認你毆打了周楓?」
簡穆謹慎回答道:「我不承認故意毆打宗室,我不認識周楓,更不知道他是宗室。我也不承認我有污衊周楓或意圖抹黑壽郡王府。」打周楓和打宗室並不是相等關係,簡穆不想留下話柄。
簡穆看著白縣令:「學生到達小院時,小院門前只有兩個小廝打扮的人,後來,學生要離開時,周楓身邊卻多出兩個人,其中一人還穿著侍衛服。學生不過15歲,雖日日鍛鍊,也不會是郡王府侍衛的對手,若當初有此人看護院門,學生一定進不去。」
簡穆餘光瞄著管事,大管事的表情有一瞬錯愕,顯然不知道這事,簡穆便繼續說:「白大人,若那侍衛是被周楓支走的,從側面可以證明周楓心裡有鬼,若那侍衛自己離開主子身邊,就證明那侍衛心裡有鬼。前者說明周楓絕不是一人在院中小睡,後者說明就算有人要陷害周楓,也是壽郡王府自己的事!」
白縣令在想什麼沒人知道,大管事的臉色卻不太好,誰家內宅沒點兒事,簡穆說這話只是要撇開一切能撇開的指控,大管事卻是想多了。
堂上眾人一時安靜無言,堂外何平趕到了,簡穆請示了白縣令,白縣令抬手,讓衙役把何平放進來。何平進來後將一張紙遞給簡穆,簡穆接過來看了一眼,從懷裡拿出狀子,躬身後雙手托舉狀紙至頭頂:「學生狀告壽郡王府周楓奸未成丁官奴。」
此言一出,白縣令和壽郡王府大管事都愣住了,原本豎立在兩側目不斜視的衙役也看向簡穆。
大管事從沒想過簡穆竟然為一個下人狀告自家郎君,實際上,壽郡王府知道內情的人都猜測簡穆動手是因為感覺被冒犯,少年人衝動而為。周楓那點兒毛病大管事是了解的,甚至曾經處理過一些事,但大管事是完全沒料到,簡穆竟然來這一出。畢竟,有人會因為郡王府郎君傷了一個下人就一本正經地去衙門告他嗎?大管事一時完全無法理解簡穆的思路。
白縣令也是沒想到簡穆會遞狀子,不過他很快猜測,這多半是簡家減輕簡穆罪責的策略。
簡穆從袖筒里又掏出一個布包,連同何平送來的徐常的「驗傷報告」和狀子一起遞給衙役。
衙役將東西放到白縣令面前,白縣令先看了狀子,又看了脈案,然後就解開了布包,看到布包里的東西,白縣令差點吐出來。
除了簡穆,堂下眾人都疑惑白縣令的古怪表情,白縣令卻不可思議地看向簡穆:簡穆竟然在那布包里放了一條染著血和奇怪東西的犢鼻褌。
簡穆的臉上從登上長安縣馬車開始就一直沒什麼表情,此刻眼中卻閃著明顯的嫌惡:「褌帶上有一個篆體的「楓」字,上面也有他的精血。學生在去小院之前,未與周楓見過,徐常在鄭家舉辦的宴會上除了去淨手,從未離開學生半步,不可能冒犯他,周楓卻趁徐常獨處時強擄走他行這等無恥惡毒之事。徐常不僅是官奴,他才十歲。」
簡穆會提十歲,是因為齊律中對「幼童」的規定就是十歲,任何對幼童的犯罪的處罰都十分嚴厲,而除非謀反,幼童就算殺人,也不會判死刑。雖然徐常其實已經過了十歲的生辰,但是也未滿11歲,這就是個十分微妙的歲數,全看判案的人怎麼想。簡穆的歲數在齊律中也很微妙,剛剛過15又未滿16,若不是因為周楓的身份,簡穆就算被判刑,也可以用錢贖——至少律書上是這樣規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