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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19:19 作者: 七條鸚鵡魚
「柳堂剛來那會兒說的,我問了奶娘,她不肯告訴我。」
簡穆見簡寧猶豫,又補了一句:「大姑母,我知道這不是好話,我沒有別的人可以請教,您和我說說吧。」
簡寧思考片刻,便用純粹的詞義來解答簡穆的問題:「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四柱,也就是出生時的年、月、日、時。人們認為四柱中蘊含著一個人一生的休咎,所以通過各種方式來推算其中的吉凶。吉者曰神,凶者曰煞,弔客就是凶煞之一,主疾病、哀泣,常與喪門、披麻一起被提起。」
前面簡穆還聽得半懂不懂,聽到喪門就反應過來,問道:「大姑母,我的生辰八字里有弔客嗎?」
簡寧搖搖頭:「你的生辰八字只有你祖父祖母和父親知道,嗯,你繼母應該也知道。」
「哦。」簡穆拇指托腮,食指輕撓下巴,半自語半試探地說:「真想知道柳堂是從哪裡聽來的?」
簡寧一眼看出簡穆的小心思,輕嗔:「你祖母雖然偏心,但絕不會說這種話,你少陰陽怪氣。」簡寧看著簡穆,繼續道,「你若懷疑你小姑母,等下次她來,你直接問她便是。」
簡穆沒有被戳穿的尷尬,看簡寧沒有真生氣的樣子,便繼續問:「我沒和小姑母相處過,但是我和大伯母相處過兩個月,她也不喜歡我和簡怡,是為什麼啊?她和我娘關係不好嗎?」
大姑母仔細地觀察著簡穆,見他十分篤定的樣子,有些吃驚簡穆的敏銳。她沒見過杜氏如何與簡穆如何相處,但是杜氏性情內斂,就算真不喜簡穆和簡怡,也不會當著孩子的面表現什麼。
簡寧問簡穆:「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和簡怡這麼可愛,對大伯父大伯母一家也恭敬,可是大伯母始終不喜歡我們。大人不喜歡孩子,如果不是孩子的問題,那肯定是不喜歡他們的爹娘。大伯母是我父親的嫂子,相處不多,所以,我猜,大伯母是不是不喜歡我母親。我母親得罪過她嗎?」
簡寧一時不知如何開口,簡穆才七歲,平日總做個大人的樣子帶著簡怡挺有趣,但是她沒想到簡穆會看得這麼細,想得這麼多。
簡寧嘆口氣,朝簡穆伸伸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來,清淡的語調中夾雜了幾分憐惜:「你母親嫁進來時我已經出嫁了,所以我知道的也不算清楚。我說出來的都是我自己的猜測而不等於真相,簡穆,你明白這其中的區別嗎?」
簡穆點點頭:「我明白的,其實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就是想了解其中緣由,不然,別人說的話我會聽不懂,聽不懂我就要猜,猜太累啦,我不喜歡。」
簡寧摸摸簡穆的頭:「你母親是個柔弱的人,也沒有主見,就我所知,你們這一房的事情大多是你父親作主。不過,你母親在你們出生時做了一件極強硬的事,你和簡怡是五月六日生辰,但是,你們本應在五月五日就會出生,是你母親強硬要求穩婆,多熬了幾個時辰才生下你們。」
簡穆大驚,脫口問道:「為什麼?!」這不是找死嗎?
「因為有些人認為五月五日生子不舉。」
簡穆恍然大悟:五月五日自古被稱為惡月惡日。
簡穆知道這個是因為有個很有名的典故,孟嘗君也是倒霉催地生在了五月五日,差點被他爹給弄死,後來靠自己的聰明才智才算是讓他爹承認了他的生存權。
簡穆一時無語,有些感慨母愛的偉大,又有些為這種愚昧以及傳播這種愚昧思想的人感到厭惡。
簡穆壓住心中的憤怒和無奈,問簡寧:「無論怎麼說,我和簡怡生在了五月六日,這又礙著誰了?」
「你們出生那一陣,家裡出了些事情,很亂。你們大伯父受到上官牽連,入獄接受審查,不巧的是,你們大伯母那時懷著的孩子也沒了。」
簡穆心裡一陣厭煩,接了簡寧的話,諷刺道:「我母親是難產去世的,所以,大伯母覺得我和簡怡是災星,所以不喜歡我們?哦,可能不止大伯母,這一大家子不定多少人這樣想呢。」
簡寧皺眉叱道:「不許胡說八道。」
簡穆覺得這一切愚不可及又可笑之極,難怪他的身體對親爹都沒什麼印象,弄不好親爹也覺得簡穆簡怡兩個兄弟不太吉利,這種事真是說理都沒處說。
簡穆心情不好,起身和簡寧告辭:「大姑母,家裡的長輩和下人,要麼是不願,要麼是不敢,應該不會主動提起這些事。若簡怡什麼時候好奇起來,還望您也別和他說,等他再長大一些,我會親自和他說的。」
簡怡靜靜聽簡穆說完,沒有表現出任何怨憤,瞳仁中光亮伴隨著火光一跳,化成點點落寞:「哥,你那時候是不是特別難過?」
簡穆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簡怡似乎也沒想從簡穆這裡得到答案,沒有繼續追問,就呆呆地盯著燭火,仿佛那裡藏著答案。
簡穆伸手攬過簡怡,簡怡很順從地靠在簡穆懷裡,不知過了多久,久到簡穆前襟的水漬似乎要蒸發乾了,簡穆才聽到簡怡說:「我寧願生在惡月惡日,也希望她活著。」
簡穆突然想,清明時簡怡突然提到母親,可能不是因為他那位找抽的同窗。
簡穆輕輕撫著簡怡的背,想了想,安慰道:「都說長兄如父,你雖然沒娘了,但有兩個爹,也不差別人什麼。」
簡怡笑出聲,從簡穆懷裡掙脫出來,眼睛彎彎,噙著淚的眼睛再次被燭火映亮:「哥,我也比你小不了多一會兒,你可以把我當成你叔,多少也算個長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