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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12:30 作者: 入眠酒
但他還是可以聽到關於宋沅的消息,例如公司在說收購的散股是宋沅賣掉的,小道消息說一直忙著賺錢的宋總成了送花的無業游民,前台的小姑娘說宋沅好像在等人,後來聞野證實了這些消息的真實性,他站在會議室里的落地窗前,看見廣場上抱著花的宋沅。
因為離得遠,聞野看不清宋沅臉上的表情,只覺得宋沅手裡的玫瑰花白的刺眼。不知道從那一天開始,花店的人每天都送新鮮的白玫瑰到公司前台,用帶著點口音的普通話講送來的白玫瑰是什麼品種,顏色泛綠的是雪山,粉色花心的是小白兔,香氣很濃的是白荔枝。送的次數太多,就連前台的小姑娘都忍不住感慨,原來白色的玫瑰也有這麼多說法。
雖然聞野沒有收過,但花還是每天都送,包裝精緻的花束在前台一直放到晚上,在快要下班的時候,會有一個眼睛漂亮的男人把花拿走,就這樣一天一天,周而復始。
張楚然進來的時候,聞野背對著她站在窗前,垂在身側的手攥著空煙盒,焦黃的菸草屑掉在地板上。張楚然站在他身邊,把需要簽字的文件遞過去,聞野把煙盒扔到一邊,低頭簽好字重新把文件還給她。
在她快要離開辦公室的時候,聞野忽然喊她的名字,聲音很平靜地說:「你下去告訴他,不要讓他等了,對公司的影響不好。」這個「他」是誰顯然易見,張楚然頓了頓,小聲說:「如果宋總不願意走呢——」
「隨便說我去哪個地方出差了。」聞野停了一會兒,才接著說:「他不會去找的。」
聞野不知道最後張楚然是怎麼和宋沅說的,他只記得那天晚上下了一場很大的雨,大到整個區域的電路都受到影響,他租的房子停了半個小時的電。感官在黑暗中顯得更加敏銳,雨點打在窗戶上的聲響鼓動耳膜,聞野坐在沙發上,低頭點菸的時候,腦海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宋沅會不會沒有走,或許因為這個念頭太過荒謬,閃出不到一秒,就被火機燃起來的火舌吞沒。
手裡的煙抽到一半,聞野聽見門外電梯的響聲,緊接著下一秒,客廳的燈重新亮了起來。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聞野沒有在前台看見玫瑰花,大概在前台停留的時間過長,站在一邊的小姑娘主動開口說:「今天還沒有人來送花。」
「以後不會有了。」聞野笑著回答她,而事實證明他說的很對,接下來的很多天,前台再也沒有收到過白玫瑰,可能是宋沅的耐心和那點愛意終於消耗殆盡,也可能是張楚然說的話真的很有用,聞野沒再見到宋沅了。
或許宋沅的放棄在意料之中,聞野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過,他照常工作,跟進各個項目的進度,過得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要安靜。安靜最後被冬山的地震打破,聞野是在候機大廳看到的這條新聞,冬山常年有微震,但這次不同於之前的地震級別,新聞里強震兩個字被標紅,機場很快通知前往冬山的航班取消。
地震對於冬山正在進行的項目影響很大,因為震感強烈,地表出現裂縫,工人們的臨時宿舍倒塌,工程被迫暫停,聞野坐在候機室,進行了2個小時的語音會議,最後因為對方的信號不好,會議中斷。
聞野打車回到公司,重新開始了被中斷的會議,中間張楚然來給他送過一次咖啡,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她再進去的時候,發現杯子還擺在剛剛她放的位置,奶泡凝固在深褐色的咖啡表面。會議已經結束,但張楚然看著閉著眼睛休息的聞野,不知道要不要開口。
「有事嗎。」聞野開口問她,依舊閉著眼。
「公司的反饋信箱收到了一封信。」張楚然走近了一些,把手裡的信封放在桌上,「沒有署名,但是收信人寫的是您的名字,所以給您送過來。」
聞野睜開眼,他看著桌上的白色信封,右下方聞野兩個字寫的亂又潦草。反饋信箱是公司的傳統,即便現在不會有人寫信,但信箱依舊掛在公司大門的左邊。
消費者的反饋是要看的,聞野坐直了一些,把信封拆開了。
和樸素的白色信封完全不同,信紙是粉色的,邊角畫著愛心,橫線被波浪狀的線條代替,黑色的墨跡洇透紙張,聞野停了幾秒,開始看第一個字。
因為我聯繫不到你,直接把信寄到公司又怕別人看到對你影響不好,所以我想如果我運氣足夠好,這樣或許你可以看到。
我知道我不值得信任,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在我心裡,你和聞述不一樣,不是長相,是從頭髮絲到五臟六腑都不一樣。你之前說我們回不去了,但是我這個人難纏,你不用回來,一步都不用走,我會去找你的。
(其實我還有很多話想說,但是有點肉麻,而且買的紙太小寫不下,如果你願意見一面的話,我在你公寓樓下的便利店等你。)
正方形的信紙不算大,但聞野花了很長時間去看,張楚然正在思考要不要出去的時候,聞野站起來,把信紙疊好,一邊穿外套一邊說:「我出去一下。」
聞野從來不知道他原來住的公寓樓下有便利店,他走進去的時候,掛在門口的感應開關聲音很大地喊「歡迎光臨」,盯著屏幕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停了一會兒,站起身有些猶豫地開口問:「是聞先生嗎?」
男人把聞野帶到裡間,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信封遞給聞野:「這是宋老闆交代的,要是看見聞先生就把這個給你,宋老闆出門了,應該一會兒就能回來。」聞野接過來,撕開信封,裡面的信紙是粉色的,除了第二行寫錯的字被劃掉以外,和他在公司看到的那封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