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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09:06 作者: 相與步於中庭
魏淺予鬆開他,歡歡喜喜地計劃,「我老師已經把錢打過來了,過幾天就能收到,師兄,這是你的……」
梁堂語傾身洗筆,心難靜,不宜作畫,「錢我不要,你收著吧。」
魏淺予問:「為什麼?」
能成功都是魏淺予的功勞,梁堂語不能堂而皇之收這樣的錢,略作思慮,找了個藉口,「七萬塊作聘禮,娶沈硃砂是不是少了?」
魏淺予短暫驚愕,「不少。」
他說:「娶沈硃砂用不上七萬塊,你一開口便足矣。」
第59章 畫展
國外的「沙龍」展出成功僅是起步,消息傳回來,魏淺予打電話給報社朋友特意給他師兄留了版面,又在《烏昌藝術》期刊占了個封皮,畫壇消息是靈通的,早在國外就有人聽到風聲,陳澄來過,陳金碧也來過,梁園陸續有人登門閒談道賀。
揚名的事有魏淺予在背後安排,梁堂語每日送走迎來,月上樹梢,蹙眉把桌上工夫茶盞挨個摞起來放進茶洗沖乾淨,長長出了口氣。
鳳凰鳴矣,求其友聲。君子相交,貴在品行相投,人一多,難免就有與自己意見相左或是觀點相悖的者,但這還是其次,真正叫他無法適應和難以相處的,是那些曲意逢迎和笑帶諂媚者,每每遭到吹捧,他便渾身難受,連聽都聽不下去。
六枯山水能出風采固然好,但它帶來「知己」同時也帶來「騷擾」。
他看著坐在桌案前提筆寫請柬的魏淺予,相較門庭若市,更願意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跟那人待在書房,最好窗外還有一輪月亮。
魏淺予寫完一張鼓起腮幫子輕輕吹未乾的墨,
梁堂語提了下褲腿在他旁邊坐下,見墨汁少了,拿起硯塊給他磨,魏淺予寫完的那張故意攤在他眼前晾。
【謹定於十二月初一良辰美景,於烏昌榮匯樓大堂開立畫展,設薄酌酒席,恭請光臨。】
下邊落款【梁堂語攜師弟沈聆染邀】
梁堂語看著請柬,這是他們今早一起出門選的,大紅色封皮,撒金紙,配瘦金書雋秀大氣。
賓客名單是他訂的,他師兄過了目,魏淺予寫完一張就把名字劃掉,到彭玉沢時,他問:「彭先生也會來?」
梁堂語說:「我也不知道,」
不發請柬是他不請人,發了請柬選擇權給彭玉沢,梁堂語不會主動跟人斷往來。請柬給他送過去,來與不來由他決定。
「師兄。」魏淺予寫完,端到眼前,看自己手底下的請柬,隨意地問:「後天畫展,你希望我以魏淺予的身份到場,還是沈硃砂的身份參席。」
「有什麼不一樣嗎?」梁堂語一邊給他研磨一邊說:「沈硃砂和魏淺予,不都是同一個人。」
「不一樣。」魏淺予彎起眼角,「沈硃砂要坐堂前,魏淺予可以坐你身邊。」
梁堂語反問他,「那你想坐堂前還是坐我身邊?」
魏淺予說:「你猜啊,師兄。」
兩個人對視,梁堂語笑了,湊近在他臉頰上親了親,「你要坐堂前,我就陪你坐堂前。你要坐我身邊,我就把位置給你留下來。」
天色不早,請柬明早就要往外送,梁堂語說完接過魏淺予手裡的筆,「你休息會兒,看看五嬸飯好了沒有,今晚有你喜歡的粉蒸肉。」
魏淺予起身把位置讓給他,出去看了一趟說還要二十分鐘,他師兄在忙,他也不想閒著,把梁堂語寫完的請柬輕輕吹,攤開晾。
梁堂語出錢,魏淺予包下了一整個榮匯樓,畫展當天整個一樓大廳就是展場。梁堂語畫作居多,但也有這幾天上門的一些烏昌畫家送來的作品,就像是四年前一樣,不是專人展,是個梁堂語做東的集會。
今兒個是他師兄主場,魏淺予不願出風頭,蘇繡銀線緞子褂一件沒穿,找人給自己量定了套西裝,穿著和做事都很低調,心甘情願給他師兄身邊做陪襯。
大門朝天敞開著,願意欣賞的盡可前來,二樓廳里擺好了酒菜,收了請柬的臨近中午過來吃席。
彭玉沢夾在人群中進門,穿了身月白的盤扣的唐裝,不像以前似的懶洋洋,神情有點清冷。梁堂語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見他,一起進門的陳澄等人過來打招呼,梁堂語只能先陪笑將人引到樓梯口,回頭再看彭玉沢。
多年相交,彭玉沢了解他,甚至從眼神就能看出梁堂語心中的內疚困窘,主動朝他走近幾步,臉上帶起笑意。不過笑容還未達眼底,又瞥見他身邊的魏淺予,眼角的桃花還沒開就凋了,他點了點頭,斂眸上樓,連畫也沒看。
魏淺予少見的沒有計較,跟他師兄一起站著,看著從容的背影,又覺著彭玉沢比他海量,倘若今日身份互換,他是彭玉沢,要不不來,要不風風光光來砸場子。
人差不多都被招呼去了二樓,梁堂語在沒人看見的背後捏了捏魏淺予手心,輕輕一笑說:「要開席了,我們上去吧。」
二樓人聲如潮,寒暄客套不斷,穿制服的服務員有序傳菜,湯羹碗盞都熱氣騰騰。
梁堂語不適應這樣場合,象徵性的站在中間說過幾句客套話後便開席。
他師兄不會應酬,魏淺予陪著挨桌敬酒說漂亮話,梁堂語喝一杯,他跟一杯,不稍片刻就有些上頭。
坐下後梁堂語看他臉紅起來,要給他把酒換成茶水,魏淺予不肯,眼神已經有了醉態,勾魂似的看他,「師兄,酒量都是練出來的,我要學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