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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09:06 作者: 相與步於中庭
梁堂語看他身邊大包小包行頭,不明所以問:「你這是?」
「逃婚。」
彭玉沢啟開唇縫蹦出兩個字,懶目輕飄掠過梁堂語,收了扇子無奈說:「我家裡嫌我年歲不小也沒耍個朋友,安排了相親,也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女方比我小整整十歲。」
梁堂語不知為何,並不覺十歲多小,下意識道:「不過跟小予同歲。」
「是啊。」彭玉沢道:「你說我這麼個老男人了還去要一個小姑娘,叫人傳出去多難聽,該講我老牛吃嫩草了,你說是不是?」
「……」這話梁堂語沒法回答。
彭玉沢走過來把手肘搭在他肩上,不知哪來的奇想,「你剛說跟你的小師弟一般大。小姑娘現在就住我家裡,是個遠方表親,挺俊俏水靈的,家裡是做海上貿易的,也出去留過學,指不定倆人認識,要不你去撮合撮合,行個好事也解救了我。」
「不去。」梁堂語拍開他手,覷那一堆行李,「你逃婚來找我做什麼?」
彭玉沢說:「外邊的酒店我住不慣,想在你這裡躲兩天清淨,你歡迎我嗎?」
第52章 無所不能及
彭玉沢幫過他不少忙,只是借住幾日梁堂語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躬下身幫他把提行李提進門。
梁園的小院都在後側,空落很多,梁堂語領著彭玉沢過去,想挑間合適叫五嬸打掃。彭玉沢走過去,看著滿院落葉紛紛有些荒涼,嫌麻煩,一直走到魏淺予的小院,他問:「你師弟什麼時候回來?」
梁堂語一怔,垂下眼說:「我也不知道。」
他不經意皺眉,就露出了惆悵。這段時間忙,彭玉沢私底下沒和梁堂語見過,在學校偶然碰見,對方總魂不守舍,有次上課板書把題目寫錯,「注釋」寫成了「硃砂」,他以為梁園又生變故,打聽別人也沒聽說宅子怎樣,再三試探才套出話,原來是沈聆染回去了。
他心裡像是進了陣冷風,那種不好的預感叫他陣陣發涼,心情低落,卻還是想把這人哄高興。
彭玉沢將手裡摺扇揚起,準確抵在梁堂語眉心摁下去,「別讓五嬸忙活了,我就住他這間,離你也近,合適。」
梁堂語說:「不行。」
彭玉沢不聽他的拒絕,自顧自要往裡進,梁堂語攔他,彭玉沢跟他玩起了捉迷藏,左避右閃還是沒攔住被闖了進去。
他把行李擱在地上,回頭見杵在門口的梁堂語,輕輕一笑將人拉進門寬慰,「別擺著一張臭臉,不歡迎我似的。等他回來,再給他讓出來還不成,這幾天就讓我住住唄。」
梁堂語說:「那麼多院子,你為什麼非要住這間?」
彭玉沢扯動唇角笑了下,「老梁,你這麼掛著他,他未必知道。要是他從此不回來了,你這房間給他留一輩子嗎?」
梁堂語蹙眉,他從未想過有這種可能。魏淺予說要回來,他就一根筋的信著。但那夜他一個勁的將人往外推,等魏淺予冷靜下來,或許放棄也未可知,只當是發了場癔症,都不做數。
他把手裡兩個袋子放在地上,極輕出了口氣,「你執意要住在這裡我攔不住,但他的東西不要動,淺予小性,知道了要生氣。」
彭玉沢盯著他,「你怕他生氣一個勁拒絕,就不怕我生氣。」
梁堂語緊著眉頭掀開眼皮瞅他,有時候真不想聽他「口無遮攔」犯戲癮。
彭玉沢笑了,手搖扇子如沐春風,「開玩笑的,我懶得跟你生氣,否則早被你氣死了。」
沈聆染自己收拾了幾件衣服,又把她二嫂專門去買的新棉衣帶上了。他爸從店裡取了一組十枚的藍田玉畫扣,讓他送給梁堂語,粒粒充盈的羊脂白玉,純潔無瑕,算是勞煩人照顧的一點謝禮。
沈聆染沒有推辭,大大方方替他師兄收了。
入秋以後候鳥南徙,只有麻雀在北方乾冷的天裡嘰嘰喳喳叫,沈聆染和沈啟明趕飛機起了個大早,整座城都還沒醒,他們隔著門跟沈宛鴻辭行,沈啟明跟在他小叔身後提行李箱,一臉困意哈欠連天,上次帶去的幾件衣服都扔在那裡,本想著輕裝回來再不用去了,結果他小叔還有事做,只能陪著一起連過冬棉衣都捎上了。
他們拿著行李走到門口時,恰好碰見沈宛鴻早起散步,也正溜達到前門口。他背著手站在通向大廳的甬路上,扯開嗓子喊:「路上慢點。」
沈聆染把行李箱轟隆搬出門檻,沖他招手,「知道了。」
他和沈啟明出了門,走到巷子口要上車,回頭見他爸又神出鬼沒站在門口,老頭子遮遮掩掩的,被看見了又扯開嗓子沖他喊:「聽你師兄的話,收收脾氣。」
沈聆染說:「我知道,你快回去吧,大冷天的。」
沈宛鴻由內往外揮手,意思是嫌他煩。沈聆染上了車,汽車駛出巷子拐上寬路,他又鬼使神差的回頭看,老爺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巷口,依舊背著手,看著他們的方向。
他突然就有點憋不住了,老頭大清早爬起來穿著棉襖散步,悄無聲息的送了他們一程又一程。
胡同里四通八達,汽車開得很慢,說話也還來得及,沈聆染倏地打開車窗,大冷天裡把半截身子都探出窗外,大聲衝著他爸說:「我還有個事沒告訴你,我在烏昌給自己認了個乾爹。」
他明顯見著沈宛鴻臉上的不舍轉成迷濛,而後脫下鞋要追上來抽他,大罵一聲「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