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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09:06 作者: 相與步於中庭
「啊——」
梁堂語換好衣服正準備睡覺,聽聞叫喊連鞋都沒顧上穿就跑出去,左右門扇撞牆嘭咚響,他也忘了掩門,跨過小院後見魏淺予站在燈下臉都白了,問:「怎麼了?」
魏淺予扭過頭看他師兄,兩隻腳釘在原地不動,指著屋內說:「有蛇……」
梁園水草豐茂,竹林甚多,夏末秋初天轉涼時蛇為了找暖地兒躥進屋內不足為奇,梁堂語打小習慣了,因而忽略了魏淺予自小沒他這樣的獵奇經歷。
「沒事。」
梁堂語嘴上安撫完,將他留在院裡自己赤著腳踩過鵝卵石鋪地朝里去,「蛇在哪?」
魏淺予回了神,見梁堂語張著手臂將自己攔在身後如此體貼,也不往前,在他身後探頭說:「躥裡間去了。」
魏淺予的小院跟梁堂語並列,房間構造大同小異,梁堂語從小在這裡長大,每年都得有幾次抓蛇經歷,進屋後挑著找了幾處容易躲蛇的地方,果不其然那條金花長蟲就盤纏在床腿邊鏤空花沿上。
梁堂語從地上起來,回頭剛要對杵在院裡的魏淺予說你去找根棍子來,話到嘴邊見他師弟單薄地站在那裡,肩上燈光似乎都能從胸前透過後背,又咽回去,自己出門在小院裡折了雞爪槭的枝子,進屋把蛇給挑了。
魏淺予看他師兄出門時刻意側身將蛇擋在身前阻開視線,心道未免太過體貼些,對著他師兄背影揣摩對方會不會也有那種意思。
梁堂語極少殺生,那條蛇也沒什麼毒性,他帶去離這裡較遠的南側海棠園裡放生,回來時魏淺予依舊站在小院沒進屋,聽見腳步聲抬頭看他。
梁堂語問:「怎麼不進去睡覺?」
魏淺予看著他抿唇,因為蛇這事,倆人都暫時忘記了那串紅豆,此刻對視,他因為自己懷揣別樣目的而心虛。
他知道他師兄送紅豆也不一定是那個意思,對他好也可能真就是他愛惜後輩,一切是他單方面臆想,可就算是臆想,他也得變為現實。
想到這裡,他覺今夜的星光格外可愛,該有個好春宵。
「師兄。」魏淺予問:「房間裡會不會還有蛇?」
梁堂語說:「應該不會。」
「那條蛇會不會在房間裡產仔了?」
「蛇是下蛋的。」
「那……」魏淺予又問:「它會不會在我房間裡下蛋了?」
梁堂語被他蠢笑,戳穿他的欲蓋彌彰,「你是不是害怕?」
魏淺予垂下眼皮不做聲了,看模樣像是默認。
夜色如沉,星光熠熠,梁堂語盯著他,目光似憂似愁,無奈出了口氣。
「要不今夜你跟我睡?」
既然他師兄都這麼說了,魏淺予卻之不恭,進屋搬了被子枕頭就去隔壁找他師兄,心說「古人誠不欺我」,他二嫂之前常說老輩預言——蛇上床是好事,不是給人帶來財運就是帶來姻緣。
他美滋滋地想,這蛇來的正是時候,小爺現在要的就是姻緣!
夜已深,梁堂語為他鋪好床,兩人肩膀挨著平躺在床上,燈關了,昏暗中微弱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先有紅豆手串現在又躺在他師兄身邊,魏淺予睡不著,也不想他師兄睡,過半晌就撥弄撥弄梁堂語手指頭。
梁堂語一開始還躲開,把手搭在腹部,後來發現這是個纏人精,躲避不過直接將那不老實的爪子握在掌心壓在床上,閉著眼睛說:「別鬧,睡覺。」
魏淺予老實下來,梁堂語溫熱厚重的手心燙著他的手背,心跳聲交織又漸漸平緩。
他想,他師兄應該對他沒那意思,以這人的性子,若真喜歡誰,看一眼都要臉紅害臊,怎會輕易握他手,讓他爬上床。
「師兄。」魏淺予問:「你以前跟別人一起睡過嗎?」
梁堂語閉著眼睛,從喉嚨簡短發出一個單音節:「嗯。」
「是唱戲的彭先生?」
「嗯。」
魏淺予撇了撇嘴,想起上次見面時隱約的針鋒相對,在昏暗中冷哼了聲,嘟嘟囔囔道:「給我家算命的說了,眼睛白多黑少,是淫邪之相。」
梁堂語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學會的給人看相,失笑問,「他眼睛哪裡白多黑少了?」
「我覺著他是。」
「好了好了。」
梁堂語實在睏乏的緊,鬆開手側身為他拉上被子將人完全裹住,「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可淫的,睡覺吧。」
屋外隱約傳來幾聲貓叫反襯得這個夜晚更加靜匿,無月的夜晚星光也亮。
不知過了多久,魏淺予從被子裡探出頭,借著這點光看清他師兄搭在被沿上的手,放輕動作將五指探進指縫,緩緩握住。
十指相扣,他師兄已經睡熟。此刻此夜,天知地知他知就行了。
魏淺予不著四六地想:誰說大男人沒什麼可淫。
第34章 雪皓然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晚上魏淺予念叨了好幾遍,第二天吃過早飯彭玉沢就來了,帶了上次借的《宣和畫譜》還捎了盒「京八件」的糕餅。
梁堂語把人領到書房,泡了工夫茶拆開點心叫魏淺予一起吃。魏淺予不是很願意的陪坐在那裡。
旁邊雕花窗扇大敞,窗外竹林寒翠,竹葉瀟瀟,湘夫人跳在窗台上,魏淺予掰了棗花糕托在指尖餵它。
彭玉沢坐下後也沒著急動面前的小茶杯,手裡握著那把扇子頂端,瞅著對面梁堂語說:「我今天找你,想要你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