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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09:06 作者: 相與步於中庭
    女人一聽這話抱著胸脯站直,瞪向魏淺予,潑辣罵,「就說他小野種怎麼了,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們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王八蛋崽子能在我家門口翻天?!」

    茶罐有點害怕,「小叔……」拽緊著魏淺予衣袖想回家了。

    五嬸性子軟,梁堂語也不是跟人針鋒相對的性子,打小沒人帶他出過這樣的頭。

    魏淺予將他小手拉下來拽在掌心,把人掩在身後,眼梢一挑,盯著女人不怒反笑,「那小爺今兒個就讓你漲漲見識。」

    他剛說完,女人的視線越過他肩頭直接瞅向身後,歪著嘴冷笑,「呦——你家大人來了,有本事繼續耍你娘的橫。」

    魏淺予擰眉回頭,果不其然梁堂語正站在身後,瞬間想要罵娘,心說真夠倒霉,怎麼能在這時被他師兄找見,更倒霉的是他昨晚臨睡直到今早出門都和他師兄鬧著不知名的彆扭,估計對方正憋了一肚子冷死要凍死他。

    茶罐更害怕,上次小叔吵嘴跟梁先生吵架兩人鬧掰的情景就跟在眼前似的,哀求似的搖魏淺予胳膊。

    「快把你家這倆小王八蛋領走!」女人冷著聲朝梁堂語指揮,「屁大點事就上門找,你們不要臉我還怕左鄰右舍笑話。」

    魏淺予煩躁「嘁——」了聲,不甘心扭過頭,因著昨晚沒冷戰理虧決定不給他師兄找麻煩,他面上憋住心裡卻更加不服,咬著嘴唇強忍火氣幾乎要破了皮,沈少爺什麼時候遭過這樣窩囊氣。

    梁堂語說,「平日不是挺能叭叭,怎麼有啞巴了?」

    魏淺予沒好氣說:「你不讓。」

    梁堂語問:「我什麼時候不讓了?」

    「你就是窩裡橫,只知道對我厲害,現在罵別人反得我來教?」

    沒有責罵沒有勸告,沒有魏淺予預想中對昨晚事情的不快,他師兄明顯的退步,不動聲色將他縱容到了自己的底線之下。

    魏淺予驚愕看梁堂語,這句話捂得他頭暈心熱,別說火氣,骨頭都要化了。他神氣一笑,也不矯情,趁著熱勁還沒過,扭頭髮揮對著女人一頓臭罵。

    「你說我家的是野孩子,你又是什麼扶不上爛牆母狗下的種子。上樑不正下樑歪,沒種的媽才教出這樣不知好歹瞎眼的兒子,你們娘倆以後燒香拜佛多少給自己積點陰德,免得死了以後下地獄拔舌頭滾釘板還得炸油鍋。」

    「你下三濫小野驢生的賤貨!」

    「你個沒人要的爛婊子!」

    「一家子沒個好種!」

    「你打娘胎就壞了胚子!」

    ……

    魏淺予和女人來來回回,梁堂語緊著眉頭站在身後。他依舊堅持君子修身,不應在人前露出「潑婦之態」。

    但當看到魏淺予憋的眼睛都紅了時又不忍心叫他委屈,只好低頭對看罵架入神的茶罐提醒:「小叔這樣是不對的,不能學。」

    茶罐:「哦。」

    魏淺予占了上風,女人氣急了大聲嚷嚷,「沒爹媽還不讓人說了,說兩句大實話就要被你們堵上門作賤?!你們還講不講道理了!」

    魏淺予:「他怎麼就沒媽了,你哪隻眼看她沒媽了?」

    女人道:「說這話的人可不止我一個,有本事你給他變個媽出來堵住所有人的嘴!」

    魏淺予口比腦子快,「以後我就當他媽,我做他媽怎麼了?怎麼了!」

    「……」

    「……」

    「……」

    女人傻了,周圍聽熱鬧看戲的呼啦笑開,魏淺予罵順嘴了沒留神一時忘了形,鼓了鼓腮幫子,側過臉去有點燒。

    梁堂語也沒忍住笑了,眼看孩子羞惱杵在那裡,不合時宜的覺著可愛,拍了拍茶罐頭即解圍又揶揄道:「走吧,爸爸帶你回家吃飯。」

    「……」

    魏淺予感覺自己的臉更燒,心想他師兄怎麼連這種便宜都占。

    女人被這驚世駭俗的話給震了半晌,回過神抓著梁堂語話頭譏諷,「母雞打鳴公雞下蛋,白天撅著屁股晚上比誰先脫褲子,兩個帶把攪合一起,傷天害理氣死老母!」

    魏淺予已經跟他師兄走了,聞聲扭回頭,沒等吐出字,身側梁堂語先一步回身,狠厲瞪著女人。

    「閉上你的嘴!」

    夕陽餘暉,流霞晚照,影子拖在身後又靜又長。回去的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茶罐先前哭的凶了,忍不住打聲哭隔,驚動樹梢上的鳥,又眼觀鼻鼻觀心的捂住嘴。

    儘管罵架贏了魏淺予卻絲毫開心不起來,因為女人最後那句話,因為他師兄露出狠絕的眼神,又低又沉的嗓音當時就炸在魏淺予耳邊,他第一次見他師兄生那麼大的氣,比剪了「雲壑松風」時要可怕的多,是真正的大操肝火。

    因為那女人說他們攪在一起。

    「師兄。」

    魏淺予快跑兩步繞到梁堂語眼前退著走,渾不在意似的出笑安慰說:「罵架就這樣,什麼難聽說什麼。那瘋婆子的話大家都沒往心裡去,你也別往心裡擱,彭家小姑娘還等你約她聽戲呢。」

    話從嘴裡吐出來開解梁堂語,自己心裡卻不暢快,說不清來由,像嚼了一塊白蠟燭,卡在嗓子眼裡摳不出來又咽不下去直犯噁心。

    暮光照在地上火紅,梁堂語側目,看他笑意都沒到眼底就在瞳孔里淺淺浮著。過了半晌,他說:「沒人等我約她聽戲,我跟彭家小姑娘也不會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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