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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09:06 作者: 相與步於中庭
他將毛巾搭回架上,自嘲心甘情願地養了個祖宗。魏淺予是個少爺,他打小也沒伺候過誰,這樣體貼人又是為了什麼?
梁堂語纏了床被子在身上,關滅床頭燈。剛躺下,魏淺予翻身踢被子,綿長呼吸聲就出現在枕邊。
梁堂語怪床小,欠身將他推回去,借著月光重新拉好被子,又輕拍後背。
半晌後魏淺予沒有滾回來,他心稍安,躺下正欲入眠,半夢半醒間呼吸又出現耳旁,這次比上次更近,魏淺予手搭在他胸口,溫熱呼吸直撲臉側。
梁堂語單身二十四年,從無不良嗜好,勾欄瓦舍尋不到他的身影,大概是傳承纏身,心靜下來便很少有想逞色慾的時候。
但是今夜,他卻被一個孩子的喘息聲給弄得意燥。
他好不容易起來的困意漸消,長舒一口氣,心知今夜留他住宿就是要遭罪的。
第二天早晨日上三竿時梁堂語依舊睡著,魏淺予比他先醒,緊蹙眉頭手搭上眼皮擋光,睜開眼時發覺他正偎在他師兄懷中,兩人身體糾纏,男孩子早晨那點事兒彼此都十分明顯。
魏淺予困意頓消,彈坐起來急急後退,直至後背抵住窗框還一臉驚魂未定。清晨的風從窗縫裡鑽進來帶著涼意,激起毛孔里的汗。良久後他舔了舔乾澀嘴唇,心跳依舊如擂鼓,小心挪到床邊赤腳下地走了。
他走出門,外頭陽光明媚,院裡蟲鳴鳥叫,前日他為師兄種在石根旁的菊花已經返苗,白牆邊的芭蕉秋期泛黃,湘夫人蹲在樹底下,仰著頭瞅他籠子裡那隻寶貝鷯哥……
魏淺予覺著自己犯傻,自嘲地乾笑。嘴上不饒人的是他,現在杯弓蛇影的還是他。
第25章 魔住了
梁堂語起床後出門到老滿那裡定了兩籠包子,回來去隔壁小院叫魏淺予吃,房裡空著,人也不在書房,心疑這孩子大清早跑哪去了?前幾天他忙,魏淺予跟著飢一頓飽一頓,身上原本養起來的二兩肉又掉回去,今天他好不容易得空想陪他好好吃頓早飯,又找不見人。
魏淺予從他師兄房裡跑出來後才發現自己鞋忘穿了,又不好意思再進去。鵝卵石鋪路硌腳,他回屋換了雙新鞋後就到聶瞎子那去,鞋還是梁堂語先前買的,路上瞅著,心裡即彆扭還有點高興。
巷子裡秋風梧葉黃,亂披紛飛。聶瞎子昨晚喝多了頭疼,魏淺予叫門時他剛起床,眉心自個兒用手揪出紫痧。
人老了,一有點病氣就像秋霜打了的野草,衰頹盡顯。魏淺予抓他手心試不出燙,只覺糙的像老松皮,繭子喇的他手疼。聶瞎子還比他爹還小十幾歲,卻一點都不顯年輕,頭髮早就白光了,皮膚黑紅也說不出是個什麼色兒。
「叔,今兒個咱不出去了。在家歇一天,我給你幹活。」
聶瞎子不用他扶,抽出手自個兒往裡走,緊著眉頭笑,「就是喝的多點,還沒到不中用的時候。」
「你說不出去就不出去吧,正好前天收的舊書還在車上沒卸,你跟我一起理整理整,有喜歡的拿去。之前拿的連環畫看完了?」
「早看完了。」魏淺予說:「翻了好多遍,都要背過了。」
後院的枇杷樹冠日漸消瘦,底下積葉漸厚,新摞舊一層接一層。聶瞎子卸完車扶著斗沿喘,魏淺予讓他去樹下小躺椅歇著,剩下的自己來。
聶瞎子也不逞能,扶膝平復呼吸,看魏淺予強行拽短尼龍繩把裝書麻袋拆包,忍不住提醒:「予崽,慢點,別傷了手。」
魏淺予把書倒在腳邊,扇飛眼前激起的灰塵,扭頭咳嗽說:「傷不著,改明兒我去買雙手套。」
聶瞎子收來的書大多是學生課本和用過的練習簿,偶爾夾雜的課外書也翻著邊角破的像塊爛狗肉,否則一本連環畫不至於翻十遍。
魏淺予沒報什麼希望,灰塵散盡後睥去,在諸多狗爬學生字里,驚鴻一瞥——
他眨了眨眼,望著裡頭一本翻開的舊書——赤條條人影糾纏,姿勢清奇,他沒見過這樣的奇書,呆滯半晌才發覺,那竟是兩個男人!
聶叔看他良久蹲在那邊不動,扶椅沿欠身問:「予崽,看見什麼這麼高興?」
高興嗎?魏淺予顧不得問,眼見聶瞎子過來一把將書抓住,隨便撿了幾本蓋在上頭,用手拿住還覺裡頭是虛的,從容說:「沒什麼,幾個學過的課本。」
魏淺予吃了午飯回梁園,沒進自己小院,早早坐在荷風山館邊的鵝頸椅上,身後是翠竹掩映的小徑,對面是蓮蓬繁複的荷塘,這是一個幽靜的好地方。午後陽光脈脈,攤在腿上的書隨風翻頁,墨線勾畫的人影時隱時現,細響扶風,和眼前水波瀲灩,情思在不經意間就被點染開了……
魏淺予原先也知道兩個男人能這樣,但第一次看到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以及如何擺弄,思緒外拋時想起今早他和他師兄,竟覺姿勢和膝上好幾張重合。
「……」
梁堂語上完午課回家,繞路去百貨買了趟東西,以為這個點魏淺予還在午睡,漫不經意抬頭,午睡的人已經坐在荷塘對面等他。
梁堂語一怔,心驀然軟成了一灘水,連帶目光一起,原來每一日他師弟都這樣早就開始等他。
魏淺予漫無邊際撒著癔症,思緒早飛沒了邊,恍惚惚抬頭,透過洞窗觸他師兄溫柔目光。那一剎那,不知是不是受書里內容影響,竟隱隱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