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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09:06 作者: 相與步於中庭
    ……

    魏淺予大致理清來龍去脈——外邊罵娘的女人是他們鄰居,她把梁家的菜園當成了免費養雞場,借著自家杏子樹枝幹伸過牆頭,三天兩頭就讓養的大公雞飛到這邊吃菜。

    「雞聽不懂人話,你也聽不懂嗎?!」五嬸說一句,女人嚷十句。

    「一男一女成天窩在院子裡,二十歲的雞五十歲的逼,還能造出個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們的種?!」

    「這叫什麼話,這叫什麼話。」五嬸又氣又腌臢,臉通紅,想起茶罐,忙回身找,發現他在魏淺予懷裡。

    茶罐仰臉懵懵看魏淺予,魏淺予為他捂住耳朵,低頭看著他笑。

    作者有話說:

    小魏:每次吃瓜都吃到自家人身上。

    第11章 我沒錯

    牆外的罵聲一時半會兒不能消停,其中還夾雜著許多污穢不好聽的。

    這邊兩個孩子年歲都不大,五嬸拉魏淺予小臂要走——梁園大,她們走去屋裡就聽不見了。

    她拉了一下,沒拉動。茶罐靠在魏淺予懷裡,魏淺予凝視牆外。

    他知道自己來這裡是為了尋一方清淨,梁園的紛爭可以不管。他爸從小告誡他,不要什麼話都往心裡去,少做口舌之爭。

    可他改了這麼多年,還是沒能改掉。

    住在梁園,吃五嬸的飯,搶茶罐汽水,受梁堂語照顧。人非草木,他又有這個本事,怎麼能不想為親近的人出頭。

    「我一直都知道,有些麻煩會自己找上門,有些惡人壞的沒有道理。」魏淺予將短袖卷到了肩膀上,把茶罐過到五嬸懷裡。

    五嬸想攔他,又騰不出手,「梁先生不愛跟人吵嘴」。

    「那可巧了。」魏淺予道:「我就愛罵人,我師兄那張罵人的嘴,也長我身上了。」

    魏淺予推開大門,那女人還站在牆邊指手畫腳的罵,聽見門響,以為是五嬸憋不住出來了,掐著腰翻白眼側臉,只見一個白淨的男孩走出門。

    她愣了愣,沒準備就被劈頭蓋臉罵上來。

    「大嬸,你這嘴怎麼和頓頓用尿盂漱口似的那麼臭,一大把年紀了成日裡白眉赤眼的混咬舌根子,閻王打盹讓你搶了張人皮出來混,你沒披嚴實就迫不及待上街作賤人,你是不是以為梁園的人都軟弱可欺正好讓你要強呢,我告訴你,梁園從今兒起可有厲害的人了,算命打卦的說小爺我是天煞孤星,專治各種來路不明的野路子和妖魔鬼怪……」

    五嬸守著茶罐在門內,第一次聽到了「不吐髒字」的罵街。

    魏淺予不用醞釀,天生的口才。年輕嗓門大中氣又足,那女人先前就罵了半天費去不少氣力,跟他哇哇對了幾句,聲音壓不過又插不進嘴。

    吵架這事,一講求嗓門,二講究舌頭,水平好的如有神助一氣呵成。女人兩樣都不占,臉氣的通紅,張牙舞爪就打過來。

    魏淺予往門內躲,心說五嬸這仇算是報了,一邊關門還一邊罵:「鄰里一場你要是不想和和睦睦的過,我有的是能給你攪得雞犬不寧的方法,挨千刀的,不知道哪個誣賴人惡婆娘該挨千刀萬剮,十八層地獄油鍋燒好等著你了。小爺今兒個我把話撂這裡,你這幾隻雞要不想活,我隨時在梁園備好老鼠藥等著。」

    最後在女人追到門前時,他把大門轟隆一關,在門後大聲喊:「管夠。」

    女人狠厲拍門:「你們一家兔崽子老潑皮小流氓!」

    「你可別這麼說,小流氓也不非禮你這樣的,『宋徽宗的鷹,趙子昂的馬這都是好畫(好話)』,我在教你向善,你別紅口白牙的誣陷好人!」

    晚上吃飯,梁堂語給廳中央的榴開百子蝶戲牡丹宮燈里換了新燈泡,明亮生輝,楓木大理石飯桌上,有菜有湯,香氣四溢。

    他發現今天三人都格外老實,五嬸張羅了一桌好菜,魏淺予眼觀鼻鼻觀心端著碗吃米,話也不說了,茶罐端端正正坐的十分拘謹,吃相難得老實。

    豆腐椒盒就剩一塊,魏淺予和梁堂語同時伸筷子過去,梁堂語退了回來,魏淺予架起給他放進碗裡,「師兄,你吃。」

    梁堂語垂眸睥了眼,緩慢開口,「今天……」

    他還沒說後半句,三個人就像受驚的兔子,同時提起耳朵看向他。

    梁堂語從驚慌的眼神中也大抵猜到他們又闖了禍,魏淺予最近跟著茶罐野了,成天在太陽下曬,比剛來時黑了好些,課業沒少逃,飯也多吃好幾碗。

    他的目光停在魏淺予臉上——最近他的眼睛倒是活亮了,不再那麼懶沉沉。魏淺予緩慢擱下筷子,抿唇低頭,擺出副乖巧又隨時聽訓的模樣。

    難得的一頓飯,桌子上擺滿好飯熱湯,梁堂語要出口的話又悶了回去,心想無論什麼也不會比剃了「雲壑松風」更大,不想攪擾難得的平靜,改了說:「今天我帶了只烤鴨回來,北京烤鴨。放在廚房冰箱了,明早五嬸片了下面吃。」

    魏淺予當即道:「謝謝師兄!」這句道謝,一語雙關。

    梁堂語不領他「自作多情」,瞥著他說:「又不是為了你。」

    魏淺予道:「我也沒說是為了我。」

    「我就謝謝我師兄嘴巴甜,心腸軟。」

    梁堂語在他嘴皮子上吃過不少虧,把那塊豆腐椒盒給他夾進碗裡,在魏淺予再度開口前點了下桌子說:「吃飯。」

    罵街的事兒就這麼不聲不響過去了,所有人都以為魏淺予說下老鼠藥是鬥嘴氣話,都沒往心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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