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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09:06 作者: 相與步於中庭
彭玉沢挑眉:「主意挺好。」
「上次你給我的畫譜,我看了幾頁,覺著不錯。」
梁堂語道:「我那還有,你看完了可以再來拿。」
兩人閒聊著慢悠悠的吃完了早茶才回戲院畫樣子,彭玉沢確實難伺候,至到太陽懸於西方,梁堂語才把稿子修好。
彭玉沢讓人送去給繡娘,要留梁堂語吃飯,梁堂語想著出門時答應魏淺予要早回去,於是拒絕了。
作者有話說:
魏淺予:「師兄,你忘了囑咐我別動你的寶貝們。」
第8章 我混帳!我敗家!我下賤!
落日餘暉,園中景致被淺薄地罩上了一層醉人紅色,凌霄花更紅了。
梁堂語從小在這裡長大,園中一草一木都有他的照顧。人養樹,樹養人,炎炎夏日,散步其中,清涼舒爽。
他穿過廊下,順著台階下來,不經意瞥過牆上洞窗,眼睛一瞪——
石壁後洞窗前紅木方桌上那盆氣勢恢宏的羅漢松盆景「凌空疊翠」,竟不知道被哪個天殺的給「剃了光頭」。虬扎的根上光禿禿的,看著就可憐。
院子裡就兩個人,是誰做的可想而知。
梁堂語往書房位置走,一路帶風,一直到中廳。老遠看見「天殺的」倒霉孩子側坐在方桌沿上,拿著剪刀咔嚓他最心愛那顆「雲壑松風」。
「魏淺予!」梁堂語幾乎是跑過台階,魏淺予慌忙將剪刀藏在身後,從方桌上下來,規規矩矩站好。
梁堂語抱著自己被嚯嚯的盆景,痛心疾首罵:「你怎麼能這麼——」他氣的想不出詞,最後咬牙罵:「敗家!」
「師兄。」魏淺予這次認錯飛速,「我錯了。」
梁堂語看著一地松針,心都在滴血……他修了六年,每日細心呵護才養成型。
「你怎麼能下這麼狠得手?」
「我……」魏淺予知道自己實在不應該再氣他師兄,但又忍不住,「我想給它剪個齊劉海。」
「……」
魏淺予看他被氣的說不出話,眼睛都紅了,又心疼他嘴笨的師兄,討好地說:「我混帳,我敗家,我下賤。師兄,你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
好話賴話都讓魏淺予自己說了,梁堂語瞪著他,目光簡直要吃人。他今早就奇怪,魏淺予怎麼能忍住自己剪了他頭髮還一聲不吭,原來是憋了個大的。
「滾!」梁堂語看透了這個孩子睚眥必報的本性,趁自己還沒被氣死,拉著他手腕就往門口拖,「你給我滾出去!我再不想見你!」
「師兄我錯了。」魏淺予扔了剪刀,忙不迭用手臂勾住牆上洞窗,往下墜著不肯走。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怎麼罰我都行,我都認。」
「別叫我師兄!」梁堂語大抵是真的被氣瘋了。
「你根本不知道錯,你是個不干人事的壞胚子!」
魏淺予在大力拉扯中死死抱著窗壁討饒:「師兄,我給你做小老婆,以後你想我怎麼樣就怎麼樣行不行?」
梁堂語結結實實被這句話噎住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見面時的一句戲言,會成了魏淺予屢次不爽拿捏他的話柄。焦黃的落日掛在西方,像一枚出油的鹹鴨蛋黃,天邊火燒雲醉醺醺的,摧枯拉朽燒透了遠方。
梁堂語鬆開他手,冷著臉說:「我不拖你,你自己走,再死賴著留下,別怪我惡言相向。」他說完,冷著一張青臉繞過魏淺予頭也不回的走了。
魏淺予從洞窗內拿出胳膊,手肘的油皮已經磨破了,他捂著傷口,一點點轉動被拽麻的手腕,看著梁堂語憤憤然離去的背影,腰背挺拔,筋骨凌然。
「師兄怎麼會惡言相向呢?」他淺淡笑著,小聲說:「師兄明明連個髒字都不會罵。」
梁堂語直到上床心裡還氣,泡了一壺濃金銀花喝了,肝火還是沒下去,睡到半夜,聽到門口有低低貓叫聲。
聲音微小,但像是一根細刺扎在脆弱神經上,於是披了衣服開門去看。
月掛梢頭,清風習習。魏淺予這次沒有一個勁的央求原諒,只是悄無聲息又抱著湘夫人睡在門口,月光撒在臉上,長睫在眼瞼留下一小片參差的陰影。他沒睡沉,聽到開門聲就張開了眼,不偏不倚正跟梁堂語俯視下來的目光對上。窩在他懷裡的湘夫人抻長脖子「喵」了一聲,他低低喚「師兄」。
兩道聲音,皆是又軟又可憐。
梁堂語看他這副模樣,咬著牙問:「你這算什麼,你是在威脅我嗎?」
「我沒有。」魏淺予抱著貓站起來。
梁堂語沒好氣地說:「自己犯事,能不能別每次抓著貓跟你一起遭罪!」湘夫人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
魏淺予點頭鬆手,湘夫人從他懷裡跳出去,落地鑽進草里不見了。
他放完貓,低著頭抿嘴——這少爺體虛,夏夜涼風就能把嘴唇吹白。
梁堂語看他臉白,又低眉順眼凍了半夜,「滾回去睡。」
魏淺予早有準備似的反應飛速,給他鞠躬,「謝謝師兄!」
梁堂語徹底沒了脾氣,扭頭回屋,「記得關燈。」心說,真不知道是誰家養出來這麼會撒嬌的鬼見愁。這孩子來了三天,作過兩回,表面一口一句「師兄我錯了」,行事卻一點都沒讓自己吃虧,專挑人心軟的地方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