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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07:26 作者: 木麼月
「哎呀, 你怎麼在這裡?快點回去,你家裡出事了!」
許晝眉頭一皺,「什麼事?」
「你爸你媽站在門口吵架呢,看那架勢,怕是要打起來了。」李大爺擺了擺手,「我本來還想上去勸兩句,你媽手一揮,差點把我推地上了……」
李大爺話音一落,轉瞬間,許晝跑出去好幾米遠了。
許晝跑到單元樓下,果然聽見一些零碎的爭吵聲,還夾雜著一個女人的嗚咽。
他一步做兩步跨上樓梯,跑到二樓與三樓交接的橫檔,又往上走兩步,站在樓梯上,隔著鐵欄杆的縫隙望過去。
爭吵已經結束,衛芝一個人坐在門口,頭髮凌亂四散,臉頰和脖子都有紅痕。
門口正對面站著許遠誠,和方才許晝在樓下遇到的那個懷孕的女人。
許遠誠伸著手臂把她擋在身後,一臉警惕地看著衛芝。
二人臉上都掛了彩,許遠誠左側臉頰被劃出很大一道血痕,鮮血淋漓,快要流到下巴,他們雖站著,卻不比頹喪坐著的衛芝好到哪裡去。
許遠誠偏頭看見下方的許晝,眸色一閃,他攬著懷裡的女人走下去。
「許遠誠,你想清楚,你要是現在走了,就永遠別再回來。
房子,車子你一分也別想分到。」
衛芝把頭髮全撩到耳後,兩手緊拽著發梢,頭皮傳來一陣拉扯,似乎要借著這股緊繃的勁兒,她才能短暫擁有理智。
「都給你,這日子我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許遠誠最後看了眼衛芝,眼底冷漠決絕。
許遠誠走到許晝面前,停下來,「兒子,爸也努力過,但我和你媽的緣分就到這裡了,你照顧好你媽。」
許晝還沒完全從愕然中恢復,但在許遠誠和他擦肩而過時,他忽然開口,「你說的努力,就指這樣?」
他的目光如有實質般落到懷孕的女人身上,只一眼,又收回,重新看向許遠誠,眼底的嘲諷幾分刺眼。
女人一直垂著頭,沉默不語。
許遠誠似也覺得難堪,「這件事是爸不對,但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
我和你媽會離婚,你早點知道也好。」
許遠誠今天其實一直都在刻意隱瞞,他早就有了和衛芝離婚的打算,但還是想避開許晝,儘量讓他晚點知道。
若非女人出現,並拿出孕檢報告,哭著要名分,他和衛芝大約還能拖幾周。
現在雙方動了手,又罵了些不堪入耳的髒話,許遠誠一天也不願和她待下去。
「你媽真的會把人逼瘋,許晝,爸這麼多年很累了。」
許遠誠手掌重重落到余漾肩膀上,不再多話,護著懷孕的女人一步步下了樓梯。
許晝還矗立在原地。
他生許遠誠的氣嗎?
那是當然,可在那極度的憤怒之下他又生出一絲理解。
他見證了許遠誠和衛芝感情的徹底破裂,長達二十年的親情紐帶被一下斬斷,他竟生出被拋棄的感覺。
許晝步履沉重地上完最後兩節樓梯。
衛芝還癱坐在門口,雙眼渙散,然而在看清許晝的那一刻,四散的意識又驟然凝聚,那雙眼眸離奇地顯出幾分憎惡。
「媽。」許晝全然未覺,他俯下身,準備扶她起來。
「啪!」
一個響亮清脆的耳光炸裂在寂靜的樓道,甚至傳出幾聲綿長的迴響。
直到左側臉頰泛起麻木的痛意,許晝才知覺衛芝打了他。
「媽?」臉頰的麻木很快轉成一片火熱,猶如灼燒,他嗓音顫抖不已,「你…怎麼了?」
衛芝坐在地上,卻高仰著頭,她的下巴瘦削尖銳,嘴唇緊抿成一條不近人情的直線,顴骨處那點凸起格外明顯,越發顯得凌厲。
衛芝兩手撐著地面,終於站起來,她面目陰冷又憤恨,複雜得難以揣測,須臾,她開口了,「你和你爸一樣。」
她語調滿是譏誚,可眼底卻悲涼又落寞,但最鮮明的情緒仍是憤怒,她又說,「不,你和你表姐一樣。」
衛芝抬眸鎖住他,「你們全都一樣,噁心。」
許晝瞳孔驟縮,喉嚨哽動,一下明白了。他還沒有想好如何面對、如何解決的難題,意料之外地先發生了。
「媽,你聽我……」他試探著去碰她的手臂,被衛芝用力甩開,「別碰我!」
她重複,「噁心。」
許晝試著解釋,「媽,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件事它沒有那麼……」
他還是去拽衛芝的衣袖,衛芝雙目猩紅,猛地轉身,好像他真是不能觸碰的垃圾,她使出全身力氣,兩臂往前一推。
許晝沒有設防,被巨大的力道推出去很遠,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好在後背撞到牆上,才算穩住身形。
許晝慌亂地看向衛芝。
衛芝冷冷盯著他,直白地說,「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她回過身,門啪的一聲被關上。
許晝沒有猶豫,忙跑回去敲門,「媽,你開門,讓我進去!」
「這件事我可以解釋的。」
……
他一直敲門,直到隔壁幾戶人家開門查看,語氣多有不快。
他一一道過歉,後背靠在鐵門上,緩緩下滑,蹲了下去。
無力感油然而生,許晝心裡酸澀一片。
擔心衛芝情緒不穩定,會做出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