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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07:26 作者: 木麼月
    「許晝。」池亮拖著還漂浮的步子走到他對面坐下,「昨天…是你把我帶回來的?」

    他面上有些羞愧,「我……我沒想喝醉…」

    許晝把盛好的小米粥推到他旁邊,抬起眼睛,冷漠道:「等找到房子,我會搬出去。」

    池亮敲著桌面的手指一頓,臉上那點兒裝模作樣的羞愧全然消失,他咬著後槽牙,質問:「你要搬走?」

    「許晝,你什麼意思!」

    「就因為我昨天晚上喝醉酒?我他媽又沒叫你管我!」

    「你的意思是我上趕著要幫你?」許晝反問。

    許晝盯著他看了許久,又收回目光,垂眸看著還冒熱氣的小米粥。

    「不是…我…」池亮語塞,「許晝,我的意思是,我沒想麻煩你。」

    池亮儘量平復心情,聲音還是充滿怨懟,「好好的,為什麼突然說要搬走?已經開學一周,房子根本不好找,你何必呢?」

    「有必要。」

    許晝冷靜陳述,「我會儘快找好房子,你可以再拉人住進來,以後就互不打擾。」

    「最後提醒你一句,下周五要提交學年論文開題報告,不要忘記。」

    池亮一把推開面前的玻璃碗,站起身來,臉上有怒火堆積的紅潮,脖頸上青筋凸起,「用你提醒?我他媽知道!」

    他後腳踢開椅子,順勢又踢了一腳桌腿,「整天冷著個臉,真以為誰想跟你住在一起!趁早滾蛋!」

    他嘴裡罵罵咧咧,趿著拖鞋大步進了臥室。

    許晝提前單手捂住一側耳朵,還是被巨大的摔門聲驚得心頭一跳。

    一運。

    余漾和周正宇剛到隊伍里站好,主席台上連長就發出整隊集合的指令。

    今天全操場的隊伍一起訓練,主要是練習舉牌,三天後,學校要以國慶節為主題,製作校園宣傳短片。

    學校領導的要求是要舉出「祖國生日快樂!」「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以及Z大十六字校訓。

    聽起來簡單,但要指揮滿操場的學生同時行動,而且還要求組合而成的字體清楚,字體轉換間流暢自然,難度很大。

    一個小時過去,連長總算把隊伍由低到高排列整齊,並給每位同學發放編號,接下來的舉牌活動嚴格按照編號進行。

    休息時間。

    余漾順勢坐下,周正宇不知道又被安排到哪裡去了,他一個人無聊地玩著手裡的編號卡。

    手臂忽然被戳了一下,余漾回眸,面前伸出一隻纖細白皙的手,往上是一張明媚張揚的臉龐。

    「嘿,我是嚴藝璇,視覺傳達藝術專業新生,交個朋友唄。」

    女孩明眸皓齒,如瀑的長髮束成高馬尾,傾斜下來,微卷的發尾鋪在肩頭,散漫隨意又別有個性。

    她的手還舉在半空,見余漾並沒有跟她握手的意願,也不氣餒。

    她湊近了些,小聲說:「同學,給個面子啊,剛跟我姐妹打了賭,你不跟我握手,我就輸了,要請她們吃五頓海底撈,那會窮死我的…」

    嚴藝璇直勾勾望著余漾,長而卷的睫毛下是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很清很亮,深幽的瞳孔映著余漾沉默的面容。

    余漾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看到五六個女生圍坐在不遠處,正嬉笑著,有意無意望過來。

    余漾搖頭,「不好意思。」

    嚴藝璇笑容不減,眼角眉梢的笑意依然直白且熱烈,「別啊…」

    她手往下一探,和余漾未及收回的手短暫碰了碰,蜻蜓點水般,「這樣也算,謝啦,帥哥!」

    余漾眸色一暗,也不便多說什麼。

    嚴藝璇轉過身,對著那群朋友做了個得逞的手勢,回過頭來,笑得一臉狡黠,「好啦帥哥,這下換她們請我吃了,給個聯繫方式怎麼樣?海底撈我帶你一起?」

    余漾抬了抬眼皮,認真瞧著面前的女孩。

    按理說這個女生是他會喜歡的類型,自信耀眼,像一束陽光。

    他可以騎著機車帶她去三環整夜整夜兜風,可以教她玩長板,教她畫畫。

    或者說給她畫畫,可以是油畫、素描、彩繪,不在乎何種形式,總之畫裡都是她。

    這是他從前對戀愛的想像。

    說到畫畫,他確實有這樣一本畫冊,只不過他不可能帶著畫中的人兜風。

    他還記得一年前,他剛拿了駕照,軟磨硬泡讓他爸余大偉給他買了人生第一輛川崎。

    結果第一次壓彎就慘遭滑鐵盧,沒有翻車,只是手臂蹭掉了很大一塊皮,現在都能看見略淺的印記。

    他根本不敢告訴余大偉,害怕余大偉直接把他川崎沒收了,只能裝作若無其事,每天仍舊去醫院照看他爺爺。

    然後,成功被許晝發現了。

    適逢盛夏,傷口已經有發炎化膿的趨勢,許晝小心地消完毒又上了藥,臉一直黑著。

    余漾跟他開玩笑他也不理,反而罕見地變了臉色,威脅道:「別再讓我知道你騎你那破車。」

    許晝像是清冷的月光,像是晴日裡的碎雪。

    一旦說起正事,本就冷淡的臉更顯得漠然……

    余漾自然不敢在他面前騎車,更別說帶他兜風。

    可是不能帶他兜風也沒事,做其他事就行了,只要是他。

    想到這些,余漾很輕地笑了一聲,笑聲夾雜在主席台傳來的口哨聲里,微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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