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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07:26 作者: 木麼月
    他邊說邊從兜里掏出紙巾,抬手要幫他擦汗。

    許晝眉頭深鎖,不悅地後退一步,正要開口——

    「死基佬!」

    一句充滿惡意的嘲諷突然炸在兩人耳邊。

    許晝心頭一震,睫毛微顫,近乎僵硬地望過去,果見一個男生一臉嘲諷看著他。

    那人穿黑T,胸前綴一條六芒星鏈,半仰著頭,下頜緊繃的弧度一路蔓延至領口,嘴唇纖薄,眉目深邃濃烈,整個人倨傲又散淡。

    「余漾。」許晝下意識念出他的名字,聲音很輕,落到他人耳朵里,根本不成字句。

    真的……是他?

    肖杞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指著余漾吼道:「他媽的,你罵誰呢!」

    余漾身形頎長,脖頸的鏈條泛著冷刺的光,一如他充滿敵視的眼眸,犀利而震懾,「罵的是誰,誰知道。」

    肖杞徹底怒了,他幾步衝過去,擰起余漾的衣領,意外發現眼前的少年竟然比他還要高一點。

    肖杞從小打籃球,身高早過了一八零,身形瘦而高,挺拔修長。顏值也高,籃球比賽時,整個場館的女生都在吶喊他的名字。

    但是,比起眼前這人,又好像都差了一截。

    他更加火大,「欠教訓是不是?懂不懂尊重人?」

    余漾任他拽著自己,琥珀似的瞳孔卻只映著許晝清雋冷漠的面龐。

    他一眨不眨盯著許晝,完全不把肖杞放在眼裡。

    許晝只和他對了一眼,起伏澎湃的心緒早已隱藏在平淡如水的面色之下,看他如看一個陌生人。

    「肖杞,走,吹空調了。」

    他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叫了人朝前走去。

    肖杞愣了一下,心上一喜,鬆了手,「臭小子!今天放過你,以後嘴巴放乾淨點!」

    他小跑追上許晝,嫻熟地去攬他的胳膊,被撥開,他又去攬,又被撥開,他只好規規矩矩走在他旁邊。

    余漾立在烈陽下,怔怔望著兩人的背影,室友周正宇拎著兩瓶水,從小賣部里擠出來。

    「擠死我了,」他扔了一瓶可樂給余漾,忽然詫異道:「拳頭攥得這麼緊,要打人啊?」

    余漾沒回應,斂了目光,沉聲說:「已經打過了。」

    「啥?」周正宇東張西望,緊張兮兮道:「打了誰?大學打人也是會被記過的!」

    余漾煩躁地揉了揉黑髮,感覺胸腔里憋了一肚子氣,緊握的拳頭沒有鬆懈,反而加了力,修剪得整齊圓潤的指尖也已戳紅皮膚,留下一排參差不齊的印。

    他無意識地重複:「一年前,已經打過了。」

    明明當時就打回去了,可為什麼看見他還是那麼生氣?

    「欸,那不是許晝嗎?」周正宇眯眼盯著前方,沒注意余漾那一瞬表情不太自然,「還真是他。」

    「你認識他?」余漾舌尖抵了抵下顎,表情說不上厭煩還是好奇。

    「認識啊,我高中就是Z大附中的,他來我們學校做過演講,他可牛了,醫學部大才子,還在國外一個頂尖醫學刊物上發表過論文,好多醫院私下裡都在聯繫他…」

    「長得還那麼帥,追他的女生老多了。」

    余漾哼了一聲。

    追他的女生再多有什麼用,他是基佬。

    周正宇詫異,「你幹嘛一臉不屑?」

    余漾聳聳肩,斜眼睨他,「你想聽我說什麼?很棒?真厲害?」

    周正宇發覺點兒不對勁,「你怎麼好像很討厭他?」

    余漾搖頭,「不認識。」

    嘴上說著,他打開手裡的冰可樂,猛灌了幾大口,心裡那團邪火褪了些。

    周正宇輕嗤,「騙誰呢!」

    另一邊,許晝默不作聲往前走。

    肖杞還在一旁吐槽,「要不是看你走了,我肯定給那男的一拳,嘴真臭!」

    「我倆只是關係好,又不是gay…」

    「再說,都什麼了,還歧視同性戀。」

    「也不知道是不是經歷了什麼,被男的表白過?抱過?親過?還是……」

    許晝側眸,目光不太和善,肖杞立馬住了嘴,「怎麼了?」

    許晝淡然道:「他罵的不是你,是我,別再說他了。」

    「是你?」大約反應幾秒,肖杞大驚,「許晝,什麼意思?你…你喜歡男生?還被他知道了?」

    許晝眉頭陷得很深,認真地說,「是,討厭可以離我遠一點。另外運動員的傷病開不得玩笑,別再發這種無聊信息。」

    他表情一直淡淡的,坦然無畏,說完便朝馬路那頭走去,那不是去體育館的方向。

    肖杞摸了摸腦袋,還沒來得及消化他剛才的話,只匆匆喊道:「等等!不是說去體育館吹空調嗎?」

    許晝微怔,「不了,回寢室寫論文。」

    肖杞大腦還處於宕機狀態,只哦了一聲,傻站在原地。

    許晝學的是臨床醫學八年制,今年是第五個年頭,平日都是實習醫院和學校兩頭跑,學校宿舍定時關門,為了方便,他和同專業一個朋友合租了一套教師公寓,就在學校內部,兩室一廳的規格。

    他回了房間,迅速沖了個澡,出來時,黑髮濕潤,從髮根深處蔓延下水珠,堆在睫梢,浸染眉目,他是杏核眼,瞳孔黑沉如墨,染了水光,更顯冰冷薄倖。

    他總是熟練地用世間普遍的規則權衡一切,過於理智,大抵沒人能想像他會喜歡上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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