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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7:07:26 作者: 芥末君
他偷偷在醫生的後頸親了一口。
第9章
貓發燒了。
久世早就應該想到的。貓又不是什麼耐寒的動物,裹著一條毛毯就跟著他到處跑,不僅爬上屋頂吹了半夜冷風,最後還整個摔進雪地里。就算對於一隻貓,這也太任性了。
——倒不是說久世不喜歡。
久世把沙發上的新毛毯蓋得更緊了一些。貓的臉可憐兮兮地從毯子裡露出來,眼睛沒精打采地半眯著,睫毛不時因為身體的熱度而微微發顫。
「……好熱。」
貓喃喃道,隨後是一串不知所云的「喵喵」聲,讓久世想起牙牙學語的幼童,在病痛中不自覺地回到嬰兒時代,用不成語的音調向最親近的人求助。他規律地輕撫著貓的發頂,試圖給它一些慰藉。等貓眯縫著眼睛又睡過去,久世起身給貓換了個冰袋,順手拿來了溫度計,準備等貓醒來再測一次貓的肛溫。
貓對測肛溫這件事牴觸得不得了。最初久世一提這件事,貓立即嚇得臉色煞白,明明燒得迷迷糊糊了還在軟手軟腳地試圖逃跑。然而它在沒發燒的時候都逃不出去,現在更不可能輕易躲掉,很快便被久世鎮壓了反抗。
久世也不想這麼逼迫貓。但他上網做過功課,知道貓只能測耳溫或者肛溫,耳溫又要求專門的貓用耳溫槍。久世別無選擇。
如果說久世對貓的醫學知識是一知半解,那貓就是完全沒有自知之明。見久世拿來溫度計,它一邊儘量往毛毯深處縮,一邊虛弱地叫嚷道:「不要那個……我要用嘴,或者手臂。」
久世知道貓所說的「嘴」和「手臂」指的是口溫和腋溫。小臂骨折前幾天,他擔心感染,每天都測口溫,貓大概是那個時候看到,所以留了個印象。他捏住貓的後頸,不准它躲開,耐心解釋道:「你是只貓。貓不能測口溫的,怕你會咬斷溫度計。」
貓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望著久世,看起來很想開口反駁。但它實在太虛弱了,喵喵地叫了兩聲,連拍掉久世的手力氣都沒有,最終只是憤憤地把頭埋進前肢之間,像鴕鳥一樣,不理會人了。那副樣子真是可憐又可愛,久世多看了幾眼,還安撫地順了順貓的背,才起身去給溫度計消毒潤滑。
第一次測肛溫的陣仗最大。之後貓就沒那麼抗拒了,只是每次測肛溫都一臉心如死灰。久世看得直好笑,卻也同時因為貓的不樂意而隱約生出了一些愧疚。他完全不理解貓為什麼如此抗拒,就像不懂得這隻貓最初為什麼要逃跑一樣。好在他們現在講同一種語言,能夠溝通交流,不必再互相猜忌、互相誤解。
久世開門見山,直接去問貓為什麼不高興。而貓只是惱怒地瞪視著他:「你不知道嗎?」
「嗯,不知道。」久世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是第一次養貓,你該吃什麼、喜歡什麼、生病了怎麼做……全都是上網查來的。」
久世自認真誠的回答,不知怎麼,惹得貓更生氣了。貓往毛毯里一鑽,只留給久世一個後腦勺。久世瞪著那隻金燦燦的腦袋,想把它掰回來接著講道理,又想起貓剛剛退燒那懨懨的樣子,最後還是由著它去休息了。
對於這隻貓,久世再也找不回來最開始那種「不領情就送走」的態度了。它陪伴了他一個月,它的柔軟、溫暖,它的驕傲、任性,蜷在久世大腿上打瞌睡的樣子,笨拙練習說話的樣子,磕磕絆絆地表達自己要求的樣子,維護莫名其妙的自尊心的樣子,甚至最初戒備過剩的樣子……此刻看來,這所有一切都顯得鮮活而可愛。
久世有時候甚至會慶幸那場雪地車禍,否則他就要把這隻貓送去鎮上、送離自己的生活了。
貓當然是一無所知。它還沉沉睡著,讓睡眠的自然機制修復高燒後的疲憊。久世把電腦搬來起居室,一邊做著開春後的採購計劃,一邊不時側頭去看貓的背影,等到察覺時,文檔里已經列了好些寵物常用藥和清潔用品了。他甚至還在心裡考慮著給貓做個貓窩。不是紙箱或者沙發,貓應該有個漂亮的窩,用好質地的木頭搭建,堆滿柔軟的枕頭和毛毯。
車庫裡正好有一把鏈鋸,木頭就不知道了。久世上次動手處理這些非必要的木匠活還是三年多前的事情。那時的記憶像一面鏡子,被太長久的獨居生活積上了一層灰塵,朦朦朧朧,看不太清。唯一確定的是久世剛來時向爺爺學到的許多技能都已經生疏,著實可悲。他於是將此事記在心裡,次日特意去了車庫查看。
……果然用不了了。
久世給車庫深處儲物架邊的兩根圓木依次做上記號,打算等開春融雪後就拉出去棄置。這是三年半之前他在爺爺的指導下親手伐下的。他本想用這些根木頭給後院做一組漂亮的木椅,為此還特意出了設計圖。後來爺爺的病情迅速惡化,久世沒有心情再去處理,這些圓木便被隨意地堆積在車庫裡。現在已經受潮變形了。
車庫裡還有許多亂七八糟的材料,久世兩周前就是用儲物架邊堆積的廢紙板做成紙箱,試圖取悅貓咪的,可惜貓沒領情。他的手指拂過儲物架上厚厚的灰塵。在貓來之前,久世一直沒什麼幹勁,車庫也已經很久沒清理了,現在看來,還是要利用起來為好。他沿著儲物架吭哧吭哧地整理了一圈,發現了大量例如結塊萬能膠和一整盒生鏽鐵釘之類過期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