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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56:45 作者: 香水樹
林培文聽得太陽穴突突跳,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不簡單:「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我沒時間和你解釋了,總之我要改名。」林宇的態度堅定又決絕,以下犯上瞪著林培文,眼眶紅紅的,兇巴巴的活像對小魚乾求之不得的小貓咪。
林培文兒子的小蠢樣一下逗樂了,甚至還無情的笑出了聲。
林宇的鬍子騰地氣卷了,抓住林培文的胳膊使勁搖晃:「你有沒有心啊?林家都快斷後了,要是讓你老婆知道怎麼辦啊?你有信心將我們家來之不易的感情一直維持下去嗎?」
都說親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牢固的感情,乃湯池之固,山止川行。林培文家可能是個例外,十四年的親情像泡沫,一碰就破,如漂浮在海浪上的小船,說翻就翻,誰都不敢擅自挑戰底線。
所以終於在林宇胡攪蠻纏撒滾打破的各種無情取鬧下:
——那年夏天,艷陽高照,林培文帶著林宇,林宇帶著戶口本,父子倆頭頂著驕陽走進公安局。從此,林家戶口本上林宇姓名欄正式更改為「林宇直」。
取「宇宙第一直男」之意。
*
改名後,林宇直的危機意識依舊強烈,每天戰戰兢兢如同甄嬛傳里懷孕的妃嬪,活在總有一種「賤人想謀害朕」的危機感中,出門放學反覆做心理建設。
不過漸漸地,隨著一天天時間的流逝,林宇直從厚德樓搬去載物樓成為高年級中的一員,他的同桌在變,教室在變,課本在變,唯一不變的是老師們站在講台上唾沫橫飛和滿堂桃李們一臉求知若渴又反覆被作業榨乾精血的畫面,要知道,七中載物樓什麼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被五三以及各種試卷奴役出怨聲載道的哀嚎。
——於是在繁重課業的輾壓下「廖星河」三個字也像林宇直刷過的試卷一樣,被擱去一個叫青春記憶的相冊裡面,久而久之逐漸被他拋之腦後,一直到高三升學那年。
「你們班主任打電話來,說你三個志願填的都是同一所學校。」
林培文說這句話時,林宇直正風捲殘雲地刨完碗底最後一粒米,放下碗,他說:「別勸,一心向晉大。」
時隔三年,當初的青蔥少年如今正風華正茂。
林培文看著兒子,愁得快吃不下飯:「你咋那麼虎,怎麼也要保個低,你爸當年追你媽的時候都沒你這麼自信。」
「哪有你這麼當爹的。」費霞端著湯從廚房裡出來:「專門打擊自個兒子,你兒子一心考晉大你還不偷著樂。對了你高叔叔家兒子填什麼志願?」
「寧大。離江城有兩個小時的車。」說著林宇直起身,邁著長腿走到牆壁面站定,然後轉身背貼著牆,叫:「媽,快來看,長高了沒?」
費霞起身,走過去,看了一眼,直接精確到小數點:「175.34。」
林宇直臉「唰」地垮了。
這都快兩年了,自從高一猛增到175後,從此再無突破性發展。
費霞順手拉開冰箱,拿出一瓶牛奶:「專家說了,飯後喝長個兒。」
「這牌子我都喝一年多了,泥牛入海似的。」林宇直接過奶,皺眉:「你不會買到了假奶吧。」
「說什麼呢,你媽我能買假奶來糊弄你,假奶都是買來糊弄你爹的。」
林培文:「…………」
「我是擔心別人糊弄你。」說完轉身上樓。
「欸?不吃了?」費霞喊:「再喝碗湯,專給你弄的。」
「不喝了,刷題。」
「那別弄太晚了,明天還得起早去上課。」費霞趁著門沒關嚴連忙叮囑道。
林培文見不慣費霞寵溺的樣:「給你慣的。」
「我慣?你說這話也不害臊。」費霞坐回位置上,舊事重提:「當年是誰背著我偷偷給他改名兒,吃飯吃大米,做人講道理。」
林培文一噎,多年來的求生欲讓林培文懂得自救,立刻轉移話題:「欸你說他幹嘛非得考江城,坐車都要七個多小時,平時回家多不容易。」
費霞一臉「明知故問」:「你還不知道嗎。雖然坑填平了,但走路的時候總會想著去避開。」
林培文抬頭看著二樓房門,覺得太草木皆兵:「事兒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我不信那男生還能認得出他。」吃著吃著又嘆口氣:「唉,我兒子啥都好,就是死腦筋,這點隨我。」
林宇直一上樓就伏在題海中埋頭苦算,擱在旁邊的手機一會兒亮一下一會兒亮一下,跟信號燈似的。林宇直刷完手中的題,才伸手拿起手機解鎖。
高小賤:
今晚咱們刷到幾點?
高小賤:
剛我媽給我端了一盅豬蹄湯進來,洒家幹了這碗,不到高考我的體重都能趕超我的分數了。
高小賤:
佛腳,幹嘛呢???背著我刷題???
高小賤:
你能不能換個名兒,我總覺得你在窺屏,但就是不回。
「佛腳」這綽號的由來是在高二下學期。老師們忽然毫無徵兆開始隨堂考,那一次殺的桃李們措手不及。桃李們紛紛抗議,表示桃李被這麼奴役下去從此再沒芬芳可言,但很明顯老師眼中只有滿天下,管你芬不芬芳,量變才是決定質變的關鍵。
眾人無法只能臨時抱佛腳,遍尋優秀筆記劃重點複習,林宇直的筆記一向堪稱教科書,於是考完試後,班上同學紛紛稱他為「佛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