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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02:20 作者: 釉謠
    應修景一直保持著剛剛的動作沒動,引得南瓷微微低頭抬眼看他。

    他握著刀叉的指尖微微泛白,眸中有晦暗翻湧,情緒看上去完全和剛剛不同。

    「應修景,你……怎麼了?」

    他喉結上下涌動,放下筷子再抬起頭與南瓷對視時,眼睫輕顫。

    「我怎麼不知道,你頸椎有問題。」

    說完,又笑了一聲,自言自語嘆了句:「我都不知道。」

    南瓷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抿了抿唇:「過去上學的時候,又看書又寫詞的經常熬夜,姿勢不對,所以頸椎不舒服,畢業了就已經好了。」

    話畢,又補充:「都已經過去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都已經過去了』,卻如同一輛壓路機重重碾過應修景的心臟。

    那些時光是他們真真切切經歷過的,怎麼可以在很多年以後,用一句『都過去了』就加以概括。

    他張了張嘴,輕聲道:「南瓷,對不起。」

    「沒什麼。」南瓷面色平靜,又問:「你可以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嗎?」

    應修景抬眼,坐直身體:「我的朋友剛好需要一首詞,我順水推舟給他推薦了一下而已。」

    「所以你們……你和台蕭,並沒有合作?」

    「沒有。」應修景搖頭。

    這與南瓷之前的猜想完全不同,如果台蕭沒有和應修景合作,那他怎麼可能在公司破產後還有錢救濟到家裡,並且還能對未來做出規劃。

    這兩邊,一定有一個在說謊。

    南瓷又問:「那天在田川,我們……我喝醉了,後來是不是遇見了你。」

    「是。」

    「那天台蕭也來了,你們倆……」

    「我們見到了,然後他帶著你開車離開。」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那我現在就跟劉總求證。」南瓷說著就拿起手機。

    他本意是想詐他一下,看他是否會及時阻攔,可應修景卻紋絲不動,重新拿起刀叉,慢條斯理地切下半顆西藍花放進嘴裡。

    南瓷打開微信才發現之前要發給張琛的謝謝沒發過去,還存在草稿箱裡。

    他自認今天問不出什麼,一邊起身一邊把按下與張琛對話框裡的發送鍵,卻不曾想下一刻,應修景手邊的電話響了一聲。

    他拿著兩部手機,重疊放到一起,亮起的是底下那部。

    再瞧應修景,不知什麼時候放下了刀叉,讓南瓷準確捕捉到了他的視線。

    他也站起身,從容不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要走了嗎?我送你。」

    南瓷心中驚濤駭浪,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又給張琛發了個消息。

    下一秒,應修景的電話再次響起。

    「你……」南瓷站在那裡,如遭雷擊。

    本來作勢要穿上外套的應修景,動作也短暫地滯住。

    他閉了閉眼,千算萬算,沒算到南瓷會在今天過來。

    接到周然電話的時候,周然說不出意外南先生現在已經應該到您家了,應修景立即讓醫生拔了針,特意換了套一塵不染的西裝下了樓。

    一切都天衣無縫,讓他看上去善良又無辜,卻到底百密一疏,忘記將這部手機靜音。

    這是南瓷帶來的後遺症,讓他忘東忘西,心不在焉。

    只顧著把自己光線的一面展現在他面前,卻總是在這些瑣事上漏了馬腳。

    應修景也不裝了,索性重新將外套扔到一邊坐下來,並抬了抬手:「坐吧,再聊聊。」

    第41章

    「這些破爛,我真不稀罕。」

    這樣一切事件就都有了個完整的形狀, 南瓷也就理解為什麼和張琛交談過程中會如此愉快。

    因為對方是應修景,他了解自己的喜好,了解自己的生活習性, 知道他喜歡植物, 喜歡做飯,喜歡畫。

    所以他會配合他的喜歡找話題,每一次都完美到讓南瓷覺得相見恨晚,體會到書上所說知音的存在。

    從前在網上看過這樣一個結論。

    人際交往過程中,一旦你覺得舒服, 覺得和對方是知己時, 那一定是對方在按照你的喜好做事、說話。

    南瓷放在桌下的手攥得泛白, 他張口,能清晰感覺到牙關戰慄:「……說吧。」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應修景將前前後後發生的事□□無巨細地告訴了南瓷。

    從那晚在田川, 到合同陷阱,再到他的提醒。

    南瓷聽了, 先是覺得荒唐,後又覺得無力。

    事情兜兜轉轉,他以為的前進實際上是在原地踏步,而台蕭卻成了這件事裡的犧牲者。

    「你自己也說了, 合同陷阱是商業慣用的伎倆。」南瓷看著他, 眸中簇著兩團火:「應修景, 你為什麼一直盯著他不放, 為什麼?」

    保姆聽著外面動靜不對勁,忙跑出來看, 卻見平日裡不苟言笑的應先生, 此刻面對南瓷竟是面帶微笑。

    「不是我盯著他不放, 而是他過於利益化。」應修景說:「連動物的世界裡都要遵循生態平衡。可在我發現他給我的合同陷阱時,我簽了,在發現別人給他的合同陷阱時,我提醒了。」

    他攤了攤手,語氣顯得淡然又輕鬆:「我仁至義盡。」

    「甚至在他熬不下去時,我給了他兩千萬。」應修景看著南瓷,眼底繾綣划過:「這都是看在你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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