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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02:20 作者: 釉謠
這個油畫展是畫家付岳舉辦的,之所以會驚動應修景,是因為他家裡的樓梯上掛著的向日葵油畫,正是出自付岳之手。
他是南瓷喜歡的畫家。
應修景還記得當初南瓷收到這幅畫的雀躍,記得最開始那幾天,他每每上下樓都會駐足,倚在扶手邊欣賞這幅畫。
關於畫的好壞,應修景自然不了解,但並不妨礙他有一雙會發現美的眼睛。
付岳的話基本都是彩色色彩居多,他愛畫花,愛畫五彩斑斕的山谷。
畫展一共三天。
最出名的還是掛在大廳正中間懸空著由嘉賓們觀賞的一副油畫,孔雀。
他將孔雀畫得栩栩如生,遠看眼睛像是會說話一般,一陣微風拂過它幾乎就要煽動翅膀,從畫裡飛出來。
每幅畫底下都標明了金額,這幅孔雀圖更是將近七位數。
付岳早已不是三年前,南瓷口中的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畫師,現在他已經在業內小有名氣。
應修景只覺得悲涼。
短短三年,什麼都變了。
所有人都在進步,都在各自的領域上散發光芒,卻唯獨只有他,不進反退。
應修景爽快地將這幅畫買了下來,等工作人員想要取走時,他卻告知先不用包裝,等三天後畫展結束再運走就行。
工作人員感謝了他的大公無私,畢竟大部分人就是衝著這幅畫不遠萬里趕來的。
登記時,他在周然和張琛之間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怕萬一發生了萬一,而留下了張琛的名字,地址在澳大利亞。
應修景這次來到田川完全是給自己放了幾天假。
坐在尊貴的vip溫泉池裡,享受一個人的蒸汽,手邊是一杯帶著年份的拉菲。
他記得中醫的話,叫他一個人時儘量將頭腦放空,什麼都不去想。
可越是這樣暗示自己,就越控制不住肆意遊蕩的心,應修景腦海里全都是南瓷的臉。
不到二十分鐘,他從溫泉池出來,換了件舒適的休閒裝離開酒店。
應修景漫無目的地開車馳騁在田川的街道上,經過一個轉彎時,赫然看見一輛熟悉的車。
南瓷。
應修景控制住即刻下車找他的衝動,放慢車速慢慢向前開,與南瓷的車擦肩而過時,看見他正叉著腰站在車前,身邊是一個老頭躺在地上。
南瓷心裡明白自己今天是撞見碰瓷的了。
以他的車速,自行車用力蹬幾圈都能超過他,哪能將一個從草叢裡竄出來的人給撞得滿臉是血啊。
南瓷抖了抖手裡的紙抽:「大爺,我不是本地人,又沒什麼錢,你真沒必要訛我。」
老頭子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裝的像極了。
南瓷半天沒吭聲,那老頭捂著眼睛的手指張開了些,從指縫裡看他。
對上視線後又忙地躺回去:「救命啊……救命啊……」
「我的行車記錄儀都拍下來了。」南瓷垂眸看他:「你喊也沒用。」
老頭的聲音更大了。
這條街邊都是小吃店,已經有不少人探出頭來看熱鬧了。
田川的夜晚的溫度不高,風吹的南瓷鼻尖發酸。
他無奈坐回車上,想要掉頭越過這老頭,可人家像是黏在他車頭一樣,不怕死地蹭著車頭。
南瓷本來剛拿到駕照沒多長時間,現在還屬於新手階段,害怕本來沒撞到,這麼一蹭真把人給蹭出事來。
他拿出手機剛要報警,赫然被前方的遠光燈晃得眯起了眼睛。
下車一看,迎面走過來的人,竟是應修景。
已經忘了多久沒見過他了,這一次見面,南瓷竟詫異他的穿著。
印象中的應修景一直西裝革履,他的衣櫃裡一成不變的西裝、襯衫。
像今天這樣,穿著淺色休閒裝、運動鞋還是第一次見。
應修景緩步走過來,視線從南瓷身上轉移到了老頭,眼神也變得涼薄。
「我已經報警了。」應修景自上而下看著他:「警察來之前,你走還來得及。」
也不知道老頭是長年老賴,還是純純新手。
他軟硬不吃,只知道趴在車頭前痛苦哀嚎,將那不知道是血漿還是動物血,統統蹭在了白色車身上。
配合他的哭聲,大晚上看起來是真的滲人。
此時南瓷的電話響起,他剛接起來,老頭就一邊哭一邊想要去抓南瓷的褲腳。
乾枯的手伸過來的同一時間,還未等南瓷反應過來,應修景已然攔在他身前。
老頭便退而求其次,抱住了他的大腿,嘴裡嗚嗚咽咽地喊著要錢。
應修景有嚴重的潔癖,血跡伴隨塵土盡數蹭在他的褲子上,眉心都要擰成疙瘩,他聲音比這夜色更讓人發冷:「要多少?」
老頭顫顫巍巍抬手比了五。
應修景掏出錢包,身後突然傳來南瓷的一聲:「五百——我來給。」
應修景本來拽出一沓錢,又轉手推回去,先南瓷一步數了五張出來摔在老頭的臉上。
「放手。」
老頭拿了錢,利利索索地站起身來。
卻被迎面駕駛過來的警車嚇得一滯。
紅色與藍色交織的光影越來越近,老頭縱身一躍跳進草叢,三下五除二鑽到另一邊。
到底還是警車快一步,直接擋在了他面前。
抓捕過程不到十秒鐘,這人就被按在地上,帶回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