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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02:20 作者: 釉謠
    他垂下眼,掩去眼裡冷漠的諷刺。

    可惜應修景不懂愛,他不知道,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是不會靠回憶來找靈感的。

    有他在這裡沒法寫詞。

    更重要的是,南瓷怕他發現自己在說謊。

    畢竟這幾個小時過去了,他寫了那麼多,也只有幾句詞能用而已。

    南瓷說:「廚房裡我煲的湯應該好了,你趁熱喝一點,今晚早點休息,免得頭疼。」

    飯桌上,南瓷食不知味。

    舀了一勺雞蛋羹蓋到飯上,半天都沒吃完。

    「幫我盛碗湯。」應修景的話打破平靜。

    湯就在應修景手邊,南瓷明白,他突然說這話是希望這頓飯他能活躍一些。

    南瓷彎腰幫他盛了一碗湯,問:「最近怎麼經常跑醫院,醫生只說你老毛病嗎?沒有什麼其他問題嗎?」

    「沒有。」

    想叫人和他說話,他自己卻回答得如此簡潔。

    從前他怎麼沒發現應修景這樣冷淡又霸道呢。

    南瓷給自己也盛了碗湯,笑說:「你回來之前,我預約了個按摩師,待會兒就到了。」

    「幫我按摩?」

    「是啊,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今天就放鬆放鬆別工作了,待會兒吃完飯就給自己放一個晚上的假。」

    「不需要。」

    南瓷抬了抬眉,其實已經猜到這個結果了。

    應修景不喜歡陌生人出現在屬於他的領地,也不希望自己的性向被人知道。深更半夜家裡還有個男人,很難不被揣測。

    他故作惋惜:「那我就取消——」

    話音還未落,又聽應修景說:「你幫我。」

    南瓷心裡一顫,還沒等他做出什麼反應,應修景又補充:「這幾天別回學校了,下了課就回家。」

    「慢慢吃。」應修景沒有給南瓷說話的機會,放下碗筷,手掌揉了揉他的頭髮就上了樓。

    對面的位置又變得空空蕩蕩,南瓷艱難咽下喉嚨里的飯。

    給自己的水杯里加了些冰塊,一口氣全都喝掉才輕輕舒了口氣。

    三年的習慣養成自然,他能在電話里、信息里拒絕的乾脆利落,卻還是沒能做到當面拒絕他。

    是不敢還是不習慣。

    南瓷自己也分辨不出。

    不過沒關係,他安慰自己,拆掉親手編織的毛衣還需要些時間和力氣,更何況是他經營幻想了三年的愛情呢。

    這其中另南瓷覺得幸運的是,他並沒有在不愛他這件事上有過一丁點優柔寡斷,反倒是腦海中的計劃一天比一天清晰。

    等他攢夠了後半生養自己和姨媽的錢,他就有多遠離他多遠。

    這三年的替身生涯,是時候給他結帳了。

    吃完飯後,南瓷磨蹭一會兒才上樓,應修景闔著雙眼躺在床上,一條手臂擋在眼睛上,遠處是一盞昏黃的蘑菇燈。

    南瓷之前買來的,因為覺得可愛,有時白天也要拉上窗簾打開它。

    在他按下頭頂水晶燈開關時,應修景眉頭蹙起,半睜著眼看他。

    南瓷抬了抬手上的工具:「我來幫你按摩。」

    剛知道應修景有偏頭痛時,他擔心的不行,幫他買了很多補品不說,還專門找老師學習按摩。

    那時候他大二,剛好趕上那學期的課程緊。

    南瓷利用午休時間出去學習,周末更是風雨無阻,師傅見他聰明又愛學,還多教給他不少知識。

    精油散發著淡淡的茉莉香,他的指腹輕輕按在男人的太陽穴上,沒多久就見他眉間褶皺褪去。

    他按得仔細,倏地聽見應修景開口。

    「最近話很少。」

    南瓷眨了眨眼:「沒有吧,可能是因為最近我們倆都太忙。」

    為了避免惹他生氣發現什麼倪端,南瓷主動找到個話題。

    就和曾經一樣,跟他講在學校里發生的事。

    「洛奇他們因為這件事生了好大的氣,我就勸他大度一些,畢竟,是他有錯在先,不怪別人臥薪嘗膽潛伏一年,讓他輸掉這場比賽。」

    「一年。」應修景笑了一聲,帶著絲嘲諷意味:「到底還是小孩子,這麼點小事記了一年。」

    「對於施暴者來說當然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南瓷說話聲淡淡的,在這個安靜的夜裡,他的聲音更能鑽進人的心扉。

    「可對於被傷害的人來說,是一輩子都抹不掉的陰影。」

    如果現在應修景睜開雙眼,一定能看見南瓷臉上的陰鬱,以及他說這話時,眼中帶著徹骨的寒。

    南瓷當然不會給他睜眼的機會,早就讓他戴上了蒸汽眼罩。

    應修景今天心血來潮,多問了句:「那你室友就這麼算了?」

    「是啊。」

    「他不擔心對面繼續報復?」

    「擔心。」南瓷說:「但我告訴他,以不變應萬變。只要看好自己碗裡的確保對方奪不走,就無所謂對方報不報復,因為那些本來也不是他的。」

    「吃著碗裡瞧著鍋里,肯定會有報應。」他沉沉補充。

    這話說完,應修景沒接。

    南瓷自然也就不再提及,一套按摩療程已經結束,南瓷說:「你先睡吧,我收拾一下。」

    再回來時,應修景依然戴著眼罩,被子蓋到胸膛。

    南瓷關了燈,悄無聲息坐在床邊,掀開被子一角躺在了最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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