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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51:28 作者: 空烏
任北偷瞄了兩眼正在寫東西的顧喻。可能是他長得不夠友好……吧?
中午班裡人少了一多半,剩下的一半都在寫作業,班裡靜的只剩下筆尖摩擦的沙沙聲。
任北書包里常年備著零嘴,掏出個麵包就牛奶湊活吃了。
顧喻一下課就和一群男生一起出去了。
任北喝完最後一口牛奶,捏扁牛奶盒仔細折好。
顧喻的人緣真好。
在座位上靜坐了半天,任北吸了吸鼻子。菸癮犯了。
他的病忌煙忌酒,但他忍不住。
班裡人都不大聲說話,細細索索的動靜聽得他心裡鬧得慌,咽了咽口水,嗓子發癢。
A中教學樓結構挺普通的,高一高二高三一年級一棟,都有天台,門還不鎖。
但任北沒敢上頂樓抽菸,而是選擇了偏僻的操場角落。
雖然他現在的程度不至於跳樓,但保不准忽然犯病,食人花一樣的年紀可別為了給同學們放三天假就犧牲了。
他選的這個角落挺刁鑽的,再往前就是情侶匯集區,但這片兒正在修牆,煙塵滾滾的沒什麼人來。
任北選了一個背風的牆根兒蹲下,從兜里掏出根煙背著風點著了,剛吸了一口就嗆了一嘴水泥灰,趕緊呸了好幾聲吐了出去。
煙是不敢再叼著了。
吃個飯都懶得去食堂,找個角落都滿天飛灰,抽個煙都不行,從角落裡出去就是一對對甜的冒泡的小情侶,而他活了十八年依然是一條單身狗……
任北趕緊打住越跑越奔放的思緒,再多想一點都可能轉身一腦袋撞牆上了結這灰暗的一生。
身為一個資深精神病,他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
轉學第一天,任北還沒有校服,今天穿的是件黑色帶帽衛衣,下身一條雷打不動的紅色運動褲裹著長腿,配白色運動鞋。
把帽子蓋到腦袋上擋風后任北蹲在牆根撥通了尤嚴的電話。尤嚴和他是髮小,是他病發後的喜怒無常里唯一一個倖存者。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通了,那頭亂糟糟的,聽聲音應該是在籃球場,尤嚴變聲期的尖嗓拐著調地傳了過來:「哎我的哥哥,弟弟我就等著你給我打電話呢!」
任北呼出口氣,聽見尤嚴的聲音心裡忽然踏實了不少。
聽電話這頭沒聲,尤嚴往球場外圈走了走,嘿嘿樂了兩聲:「咋了?是不是新同學沒有兄弟我帥氣你失望了?」
任北呼出口氣,肩膀微微放鬆,抖了抖手裡的菸灰,語氣有點飄:「不要碧蓮。」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任北腦海里一閃而過同桌一見難忘的臉,往日低沉的語氣也微微盪起,帶著不明顯的炫耀:「長成那樣還好意思說。」
尤嚴一聽這語氣就知道這是有情況了,趕緊跑到安靜的角落,語氣激動:「怎麼回事兒?快說你是不是戀愛了!快說快說!是不是!是不是戀愛了!是不是!」
任北被尤嚴這一通問問得措手不及,半天才慢吞吞地說:「沒有。」
尤嚴信他才有鬼,任北就這樣,就他一個哥們有事還不願意和他分享,只能自顧自地感嘆:「我滴個乖乖,我這一個沒看住你就要把自己嫁出去了?乖乖喲……」
任北沒忍住翹了翹嘴角,意識到什麼又壓了下去,咳了聲,聲調依舊慢悠悠:「放屁,我才轉學第一天,不對,半天。」
尤嚴快被他慢悠悠的語調急瘋了:「你可拉倒吧,你這顏狗動心還需要理由?只要帥穿地心你肯定喜歡!」
任北眼睛暗了暗,他才沒那麼容易動心,關鍵帥穿地心的那個是顧喻。
把煙送到嘴邊吸了一口,一嘴石灰,任北聲音很低:「沒什麼希望。」
「我操任北同志你是不是抽菸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就問你是不是!」尤嚴那邊聲音忽然拔高,像個捉姦的怨婦,「沒個屁的希望,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有多帥!我現在要是站你跟前都能讓你帥瘋!」
「沒抽,」任北隨口胡謅,聽見尤嚴的話心裡舒服了一點兒,眼睛愉悅地眯了眯,四肢放鬆地繼續倚著牆,聲音慢悠悠:「你就這一個優點。」
「閉眼吹你。」尤嚴仰天不那麼爺們地翻了個白眼。
任北樂了。身心愉悅。
掛了電話後又在角落裡蹲了會兒,任北估摸著快上課了,拍了拍大腿站起身決定回班級。
可能是之前蹲的太敬業,他一站起來整條腿都麻酥了,兩腿一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呵……」
任北猛一回頭,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顧喻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一棵樹邊,手裡拿著根煙,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把他的電話聽進去多少。
任北坐在地上手足無措了足有一分鐘。
兩人默默對視著,氣氛有點凝固。
顧喻從褲兜里摸出一包紙巾隨手扔給地上一臉呆滯的任北,側身躲了躲鋪天蓋地的水泥灰,語氣聽不出情緒:「一分鐘之前,你剛站起來的時候。」
任北心裡一松呼出口氣,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拄在地上的手,扶著牆根兒慢慢站了起來。
他心裡尷尬,臉上努力營造出面無表情的冷靜耳朵卻叛變似的染紅。「我,不是體弱,我剛才就是沒站穩。」
「哦,」顧喻看了眼任北紅透了的耳尖,眼裡閃過一抹好笑,面上不顯,擋著風吸了最後一口,音調沒什麼起伏地提醒:「快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