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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48:58 作者: 花生米
    李然狠下心來把韓以誠的上衣一把脫下,韓以誠肋骨兩側的傷口邊緣暴露出來,這些傷疤一旦失去衣服的遮擋,即使韓以誠把它們藏在這樣隱秘的位置,也還是於事無補。

    韓以誠抖的更厲害了,他眼眶發紅,明明那麼大一隻坐在這裡,卻好像被擠壓在一個逼仄的空間裡團成一團,就連以往總是充滿寒意的眼神,現在也格外可憐。

    李然從胸腔連帶著胃部都糾纏著疼起來,他用胳膊圈住韓以誠,手指在他後背摩挲著安撫他。

    良久,韓以誠顫顫巍巍的問:「你會離開我嗎?」

    李然趕緊搖頭:「不會。」

    「你害怕我嗎?」韓以誠又問。

    「我不害怕你,我喜歡你啊,」李然收緊手臂,前胸貼在韓以誠鎖骨處,硌的有些疼,「我喜歡你,所以我害怕你受傷,你能明白嗎?」

    得到李然的保證之後,韓以誠似乎冷靜下來一點,他用緊繃的身體逐漸鬆弛下來,方才因為用力的暴露出的青筋也隱回肌理之中。

    「你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李然摸著他的傷口問道。

    這些傷口/交錯分布在韓以誠身上,有的已經痊癒成比周邊皮膚略深一些的褐色,還有一些明顯產生的時間不長,還是泛著血痂的深紅色。

    「我不記得了。」韓以誠別過頭去,不想承認自己的自殘行為和李然之間有聯繫。

    「是從去泰國之前開始的嗎?」李然問他,「那次你手上的傷,也不是意外吧?」

    韓以誠「嗯」了一聲,匆忙把自己衣服穿回來,故意避開李然跑到客廳。

    李然連拖鞋也沒穿,光著腳跟他出來,看到韓以誠正在衛生間洗漱,沙發上攤開著他的風衣,是一副準備出門的打算。

    「你去哪兒啊?」

    「單位。」

    「今天不是周六嗎?」李然問他。

    韓以誠還是不看李然,悶頭做自己手頭的事情:「我要加班。」

    李然覺得可能要給韓以誠一些自己的空間,就沒戳破他,只是靠在門框上說:「那你早點回來,我這兩天避避風頭,不去舞室。」

    韓以誠模糊的應下,逃也似的匆匆關門跑掉。只剩李然一個人在屋子裡,有些無力的從門框上滑下來,最後蹲坐在地上。

    人在極度煩悶的時候,大腦會像自我保護一樣放空。李然坐在地上呆了一會兒,還沒等到心情緩過來,就被接連不斷的手機提示音被迫拉回到現實。

    大概是昨天那節課的家長們這個點都睡醒了,開始在舞室微信群七嘴八舌的議論,還有多事者把微博上的帖子都轉到群里,一時間李然的私生活在群里被扒了個底朝天。

    李然看著群里的消息一條條往上刷,連解釋和反駁的心情都沒有。

    只有小於在一條條給他發微信,跟他分析的頭頭是道,要怎麼回復家長,才能挽留住班上的學員。

    要在往日,李然能因為這事兒幾天不落腳的往外奔波,不管有用沒用,先把該做的努力都做了。

    但現在,他像被全身抽光力氣似的,只能一條條往群里發微信。

    -對於昨天發生的意外真的對不起,是由於我私事引起的,給大家添麻煩了。

    -關於賠償問題警察正在聯繫,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

    然而群里許多家長對他好脾氣的道歉並不買帳,甚至鼓動其他學院,嚷嚷著要求退錢。

    -還沒有上完課程的,如果想退款可以部分退回,也希望大家互相理解,看在往日舞室老師認真教課的態度上,儘量把課程上完。

    李然發完這條微信,群里又是一陣冷嘲熱諷,李然突然就不想再解釋下去,他給小於轉了一筆帳,讓她負責把要求退費的家長按剩餘課程把錢退回去。

    解釋個屁,他想,老子又沒幹錯事。

    做完這些事,他煩躁的把手機往床上一摔,去冰箱裡找酒喝。冰箱裡存的兩瓶酒,還是他和韓以誠在機場一起買的。

    他已經不記得上次這樣自己一個人喝悶酒實在什麼時候了,反正自從搬到這邊的公寓來住後,就沒有需要借酒消的愁。

    以前無論李然在外面遇到多煩的事兒,只要回來看到韓以誠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的打遊戲,他就像後背有人接著一樣安心。

    現在自己背後的人正在支離破碎,李然卻不知道該怎樣去彌補。

    李然就這樣渾渾噩噩等到晚上,韓以誠回來了,出乎李然意料的,後面還跟著穿校服的祁心。

    「…要吃什麼東西嗎?」李然胡亂塞了點零食壓下酒氣,問剛進門的兩個人。

    祁心小腦瓜轉的飛快,她已經猜出兩韓以誠和李然之間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謹慎的搖搖頭:「剛剛在外面吃過了,我…去寫作業了。」

    有祁心在這邊,李然不好直接跟韓以誠談那件事,只能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一刻也不敢放鬆,生怕他再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而韓以誠雖然心態已經起了明顯的變化,卻還盡力的掩飾著,裝作一切都跟以前一樣。

    他先是坐在沙發上打遊戲,後來實在避不開李然的目光,就躲到陽台上,非要把那滿窗氣數已盡的牽牛花強行復活。

    「死了就算了,現在都快到冬天了,就算在室內,也差不多是時候該枯萎了。」李然不知何時走到韓以誠身後,遞給他一個小瓷碗,「把種子留著吧,明年還可以再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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