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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46:51 作者: 而蘇
    陳景煥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又開始向著奇怪的方向飛出去,煩躁地扯了扯頭髮,拽著易澄加快了腳底下的步伐。

    易澄張了張嘴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他想,正好,他也要和陳景煥好好聊一聊最近發生的事情。或許是兩個人關係猶如坐了火箭一樣的突飛猛進,易澄竟然在短短几天之內,讓他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冷靜下來。他知道,他和陳景煥之間這種扭曲的關係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迎接他的,要麼是好,要麼是散。

    易澄很少來陳景煥的書房,大多數時間裡,這間房都是陳景煥用來處理公務用的。作為設計師的房間,雖然只是個處理冰冷數字用的書房,家具還都是頗具藝術感的設計。寬敞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外面是一個小陽台,上面擺放了一些盆栽,小棵的黑松正在外面長得蔥鬱,陽光照射下鍍著一層金邊。

    陳景煥毫不留情地拉上了薄紗窗簾,然後將易澄按到了一旁遠離窗戶的椅子上。

    男孩不安地蹭動了幾下。

    易澄不喜歡真皮椅子貼著皮膚的感覺,那是一種皮革特有的冰涼觸感,會讓他聯想到金屬做的籠子,和皮革一樣,都給人一種拘謹的感覺。可是,陳景煥想要說什麼,這么正式,還要特意將他帶到書房來呢?

    陳景煥在桌子的對面落座,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張桌面的距離,易澄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裡換上了一支紅玫瑰插在玻璃瓶里,露出它下方纖細的莖。

    「我考慮過你之前的話。」陳景煥忽然出聲。

    易澄反而是疑惑起來,他說的什麼話?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呆滯,也被陳景煥捕捉到:「你說,你想做我的愛人。」

    「不……」易澄下意識搖頭,他已經被陳景煥拒絕太多遍了,每次被拒絕,迎接他的都是男人莫名的怒火,拒絕已經成了下意識的選擇。

    但在他能把話說完之前,陳景煥已經站起來,傾身對著易澄吻了下去。

    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張桌子,陳景煥只能將手撐在桌面上來保持平衡,他沒有束住易澄的任何動作,如果男孩不願意的話,只要稍微往後仰一仰身子就能躲開。

    但易澄沒有……

    這不是陳景煥第一次吻他,但卻是第一次將隱藏在心底的欲望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易澄面前。他抓在桌子上的關節發白,吻得兇狠,說是調情不太符合,更準確的說,陳景煥的吻就像是一場獵殺。

    他咬在易澄的下唇上,直到聽到男孩發出一聲輕哼,嘗到一點鐵鏽味,他才總算鬆了口。男孩睜著一雙迷茫的眼睛看著他,嘴唇因為親吻過度而變得有些紅腫,上面蹭著一層水光,被咬到的地方滲出了一點血珠。

    陳景煥用大拇指擦過易澄的嘴唇,看著那抹紅色在嘴角劃出一道直線。

    他想這麼做很久了……

    本能衝動的本身一定是愛欲和毀滅性的混合。*這句話放在這種情況下倒是貼切,陳景煥不無自嘲的想,他從懂事起就在試圖逃避的所謂「人性」,最終還是成為了他思想的主導。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易澄在愣神的時候,聽到陳景煥這樣說。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男人是在用平淡的語氣陳述著這樣一句話,卻莫名讓他覺得鼻頭一酸。他知道陳景煥在說什麼,他是在說他的藝術,他在說他內心深處的那個神秘殿堂。

    從來沒有人踏足過藝術家的內心世界,就算是易澄和他朝夕相處,也一樣。

    「沒有我之前,你一定也是一名出色的設計師。」易澄安靜開了口,他總算明白陳景煥為什麼一定要和他在書房裡面談論這件事,只有兩個人保持著相對的距離,氣氛才能稍顯冷靜,「對不起……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如果我離開你……你是不是就能再接著設計出漂亮的作品了?」

    易澄對著男人露出了一個笑容,沒有任何雜質摻雜其中,一雙眼睛明亮的好像森林裡的小鹿……陳景煥愣住了。

    他想要說的一切都卡在了嗓子裡,他本來想說,那以後就依你的,再也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人物,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兩個人廝守到生命盡頭的一天,這將會是他留給這個並不怎麼完美的世界,最後一件理想主義的作品。

    但是他在易澄這種緩慢而堅定的眼神中,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無法再將易澄看做是他的木偶或者玩具娃娃,自從他走出玻璃櫥櫃的一刻,陳景煥一直以來自我催眠出的臆想就已經破滅,他終於意識到,為什麼每次用強制手段壓制住易澄的時候,他的心裡並沒有多少快意,他會跟著男孩一起疼痛,因為……因為他愛他。

    面前的男孩還在繼續沒有說完的話:「我累了,陳景煥。雖然我還……」雖然我還喜歡你,但是一直堅持下來,實在很辛苦。

    就算是一塊柔軟無骨的海綿,不停地戳弄它,早晚有一天它也會變得乾癟,最終走向破碎。這個時候的海綿,還是會努力汲取周遭的清水,但是,不管它再怎麼努力,壞掉了就是壞掉了,很難再去像原先一樣熱烈地汲取,它已然不再飽滿。

    「時間可以帶走很多東西,有一天,你會忘了我這個不怎麼聽話的小孩,然後重新執起筆來,畫出一顆嶄新的星星。」

    只是那顆星星不再是我。

    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安靜地看著陳景煥,仿佛剛剛開口說話的人也不是他一樣。他在等待著陳景煥的暴怒,不知道這次又是什麼手段……不管是什麼手段,他都無法反抗,只能用沉默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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