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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46:51 作者: 而蘇
    想要說給男人聽的很多很多,但他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直到男人將重新送上來的飯菜挖進勺子裡,抵到他的唇邊,他才發出了一個短促的音節:「……不。」

    陳景煥被他氣得發顫,他喘著粗氣,就像是打鬥中落敗了的獅子,雖然爭鬥失敗,卻不肯放下他的執念。

    男人翻身跨坐在易澄身上,逼著他向後仰去,泛著銀光的勺子抵在男孩的兩唇之間,雙手被陳景煥用空出來的左手鉗在身後,動彈不得。

    「今天你怎麼樣都得給我吃飯。」男人發了狠,抵在男孩嘴唇中間的勺子用了用力。

    易澄緊咬著牙關不吭一聲,眼神堅決。

    他就像是一條彈簧,陳景煥越是強硬,他反彈的越是厲害。易澄也覺得神奇,自己在這種時候,竟然還在思考,是不是遲到的叛逆期終於造訪他了,讓他能有這麼大的勇氣一再對陳景煥說不。

    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陳景煥正在氣頭上,忽然看到男孩嘴角露出的笑意,一股火從心底就竄了上來,他在害怕,也在憤怒。可究其原因,這兩種情緒來得十分突兀,他幾度在腦海中浮現出更加暴力的手段。

    僅剩的理智讓他選擇了對易澄傷害最小的一種,他不想傷害他的玫瑰,就算這玫瑰上長出來的刺已經將他也刺得鮮血淋淋。

    他順手抽下了自己的皮帶,將易澄的兩隻手向後綁住,然後用騰出來的手捏住了男孩的下頜,卡在下巴上,男孩被迫張開了嘴。

    一口米飯被送進他的嘴裡,他嘗不出味道。

    「嚼。」陳景煥打定主意,他不許易澄再這樣對待他自己的身體。

    易澄差點被嗆到,紅了眼眶偏頭將嘴巴裡面的食物全都吐到了一旁的地上,嘴唇周圍沾著唾液,泛著一層水光,他泛紅的眼卻仍舊倔強地盯著陳景煥,告訴他自己做這件事的決心。

    當陳景煥轉身離開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收穫了這場戰役的勝利,卻沒想到,在短暫的沉睡之後,迎接他的就是一場噩夢……

    當帶著白色醫用手套的男人掰開他的嘴的時候,易澄眼裡只剩驚恐,他嗚嗚的從嗓子裡發出幾聲哀鳴,難以置信地看向一旁安靜站立的陳景煥。易澄想,他到底還是低估了男人可以施加在他身上的辦法。

    冰冷的導管從他的口腔裡面**,食道由於刺激條件反**行收縮,強烈的反胃感讓他難過得立刻就後悔自己和男人作對的決定。

    為了防止他亂動,手腳和脖子都被固定住,他躺在那裡,目光越過醫生直接落在了陳景煥的臉上,帶著不甘,帶著討好和一些些期許。

    那男人應了他的期許,踱步過來,摸了摸他的頭髮,溫柔地讓他想要落淚:「乖,你生病了,你需要好好吃飯,然後打起精神來。」

    第61章

    食物入胃,本來應該是飽腹感,吃東西這件事本身,應該也是令人愉悅的。

    可是,當那些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味道、什麼成分的流食通過細長的導管進入胃部時,剩下的只有一種冰冷的觸感,像是一月寒天凍結出來的冰棱扎入心臟,鈍痛。男孩抬眼望著陳景煥,看著他沉靜的面孔,他曾無數次在心底描摹過男人的五官,每一分每一寸,都已經被他印在心底。

    但他看上去卻那麼陌生。

    雖然已經提前吸入過麻藥,但是喉嚨里還是一陣酸脹。他放棄了掙扎,任憑那個帶著口罩的醫生專業而熟練地操作完畢之後,解開了他身上的所有束縛,易澄這才把早已酸澀的嘴巴閉起來。殘餘的橡膠味留在舌頭上,令人作嘔,他條件反射地向一旁乾嘔,差點將剛才「吃」進去的一切都吐出來。

    嘴巴里忽然被人塞了一顆草莓軟糖,酸甜的味道在口中炸裂開來,本來很普通的糖果味,在經歷過折磨之後,顯得格外誘人。

    易澄緩緩咀嚼掉嘴裡面的軟糖,又看了看陳景煥,最終沒忍住捂著臉失聲痛哭。

    他很少在哭的時候發出聲音,早些年在劇團裡面的經歷讓他明白,不是所有的眼淚都會被人吝惜,有的時候,哭出聲反而會早來一頓毒打。

    可如今當著陳景煥的面,他嗚咽著哭出了聲,如一個孩童一般大哭,不是為了悲傷或者什麼煩惱,只是單純地哭泣,或是為了得不到的玩具,或是為了在路上的磕絆,林林總總,都是瑣事。

    瑣事積壓了太久,都在尋找一個宣洩口。

    或許是他哭得太狠,就連一直平淡工作著的醫生都轉頭多看了他一眼。帶過來的器具不算太多,醫生將它們全部收拾好之後,匆匆離開房間。在他看來,雖然病人不願意進食,採取一些強制手段也無可厚非,但這個叫陳景煥的男人也未免太強勢了一些……到底是心病,光是灌食維持生命也不可能根除。

    床上的男孩哭得悲慟,靜立著的年輕設計師也從中感覺到了那種沉重,他坐到了男孩身邊,將他抱在懷裡,撫拍著他的後背,低聲安慰:「別哭了,下次你好好吃飯,就不用受這個罪了。」

    他總是避重就輕,總是如此。

    易澄知道這根本不是吃不吃飯的問題,可他在此刻什麼都不願想,只想放空大腦,撲在陳景煥懷裡大哭一通。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他的雙臂掛在陳景煥的脖子上,臉埋在他的肩窩,眼淚浸濕了男人的昂貴的襯衫。

    他抱著帶給他整場苦難的男人,無聲地控訴他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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