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頁

2023-10-02 06:45:57 作者: 將茶入酒
    「最開始,我以為你明朗肆意。」

    「那只是我的偽裝。」

    盛淮彎了彎唇角,朝他走去。

    一步。

    「再後來,我以為你是個小傻子,不懂防人。」

    「但其實,我只是一開始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兩步。

    「直到剛才,我都一直認為,你至少對自己的人生有些期盼和憧憬。」

    「那這誤會大了。」

    三步。

    「還有更大的誤會。」

    「是什麼?」

    「我一直覺得你不是小孩兒,可實際上,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紀從驍茫然抬頭,盛淮已經走到他的身前。

    近在咫尺,他看清眼前這個男人的表情。擔心,無奈,還有縱容。

    「要哭了。」盛淮低嘆,垂眸望進那雙照不進光的眸眼,將那其中堆積滿的風雨一覽無遺。從剛才就開始注意,這傢伙表情雖沒有什麼變化,但隨著他的一字一句,隨著他的一步步走近,那眸眼間的晦澀低沉逐漸堆積,周身刻意營造出的疏離感也愈加厚重。

    他抬手,輕拍他的發頂。

    那眸中灰暗,周身的疏離,盡在他這輕微的觸碰之間,碎成一片一片,落了滿地。

    「是不是覺得我和你攤牌,是要與你斷交了?是不是已經準備好接受這個你臆想中最壞的結果?是不是也要將傾注在我身上的感情盡數抽離?」

    「是不是……很難過?」

    他話音一落,便有水滴,落在兩人腳尖的地面之間。

    他低聲一嘆。

    「有時候,不是做好了準備就能從容淡定地接受,即便做好了準備,可等它真的到來時,卻還是會難過,會傷心。因為這過程之中付出的感情不是虛假的。」

    「你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涼薄寡情,你只是把自己也騙了過去,你只是以為自己不難過,不傷心。」

    「傻孩子。」

    桃花眼裡的水汽更甚,淚珠幾乎不間斷地從眼角滑落,落在盛淮的指尖,燙得他一陣心疼。

    抬手朝人張開雙臂:「肩膀借你靠靠。」

    紀從驍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一絲聲音。他只能搖頭,好一會兒才艱難開口:「會被拍。」

    盛淮的懷抱仍舊敞開:「我不怕,你怕嗎?」

    紀從驍到底堅持不住,往前一步,像之前那般,將自己盡數交到他的手中。直到被溫熱的懷抱擁緊,他這才深切明白,到底有多捨不得這個男人。

    哪怕明知這人已經窺得自己內心的黑暗與陰沉,哪怕理智告訴自己,他不是那樣會棄之不顧的人,可聽他一字一句拆穿,訴說著那些自己都不想面對的黑暗時,仍舊控制不住害怕,怕他和其他人一般,從此一走了之,退避三舍。

    沒有誰不喜歡開朗的人,沒有誰會喜歡陰沉的人。

    自從他被所有的同學拒之門外開始,他就明白了這個道理。於是,一個人孤單地過了三年,在學校沒有人和他說話,沒有人和他一起活動,更沒有人會為他挺身而出,而在家裡,除了無止境的逼問與苛責之外,剩下的仍舊是讓人害怕到極致的沉寂與安靜。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也只能在看見別人闔家歡樂,三五成群的時候轉開眸眼,也只能在安靜又可怕的房間內將電視打開,讓聲音充斥滿整個空間。

    直到後來,有人告訴他,戲裡是戲,日常生活中,也不過是一場戲。

    於是,他學會將自己扮成他們最喜歡的模樣,陽光熱情,開朗又樂觀,當真收穫了不少朋友。但他知道,他們喜歡的都是虛假的紀從驍,一旦他心裡的陰暗被知曉,那群人又會帶著奇怪的眼光離開。所以從不敢顯露真正的面貌,也從不敢奢求他們的真心。

    他什麼都不要,只要熱鬧就好。

    只要,不再讓世界裡半點聲音都沒有就好。

    可是現在,現在這個人分明已經知道了他所有隱藏在表象下的真實面目,卻沒有離開。他朝他走來,朝他伸出手臂,朝他敞開懷抱,將他連著他的整個世界一塊溫暖。

    這個人怎麼能這麼好?好到他都要捨不得放下了。

    下顎抵在盛淮的肩頭,紀從驍睜著朦朧的眼望向路邊的燈,最終闔了眸。太亮了,亮得他連眼淚都控制不住。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呀小天使們~總算回來了,爬山爬得我腿都要廢了qaq

    好的咱們說正題,先給你們吃點糖咳咳

    第37章 第三十七支玫瑰

    越野在國道上行駛,盛淮看著將手伸出車窗外,又重新恢復精神的小朋友不由彎起唇角。讓他感受了一把夜風,這才將人喊了回來。

    紀從驍聽話地收回手,但眼睛卻仍沒有停歇,左顧右盼環顧著周遭的風景。

    在大馬路上丟了一回臉後,原以為便要回去了。沒想到盛淮直接將他帶到了附近租車的地方,讓他給韓略發了條信息通知一聲後,便乾淨利落將他打包上車,光明正大地翹了班。

    「你要帶我去哪?」

    盛淮按著方向盤低笑:「這會兒才想起來問?也不怕我把你賣了?」

    紀從驍撇了撇唇,絲毫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就你還會做這種事?」

    「不會麼?」盛淮反問。

    「誰都可能,就你不可能,三觀太正。」紀從驍應了一聲,繼續轉頭望向窗外。不知何時車已經開上了盤山公路,燈光褪去,只有車燈打在不遠處的地面,車身兩側,一側是懸崖峭壁,而另一側,是在夜色下黑影森然的高大樹木,他的唇邊撩起一絲笑,「像私奔。」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