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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45:04 作者: UAPP
他在提及亡妻時沒有任何悲傷,Snape只看到他再熟悉不過的東西。那是以權力為杖、以貪婪為冠、以野心為鎧、以累累白骨為紅毯走向所謂王座的,一個屈服於欲望的凡人而已。
「你對她做了什麼?」Snape忽然將話鋒轉向至始至終都保持安靜的安德森太太。
「你以為我做什麼?」Kent高高地挑起眉,口氣像在說瞧啊這是我新買的玩具。「我有很多朋友,間諜先生。我擅於總結錯誤,不會走上一代黑魔王的老路,以為一己之力就能撬動魔法界就太過自大,而不得不說麻瓜也是不錯的盟友。」
「麻瓜的襲ji事件也有你的參與。」Snape指出。
「互相合作,各取所需。」Kent承認。「效果不錯,不是嗎?」
「之前Harry與MI5逮捕的公爵不是那個與你合作的人。」Snape繼續推論。
「哈,一個傀儡而已。」Kent偏著頭說,「真可惜,你知道再多也帶不出這個房間。」
Snape沉默以對。
而Kent對安德森太太做了個請講的手勢。
「來吧,讓我們的朋友死得其所。」他微笑著說。
她的任務從一開始就是監視Harry Potter。
MI5、MI6或者其他的什麼隱秘部門都好,Snape沒有興趣去深究,退休的老人在接到上面的命令時仍會忠心地執行。他首先想到的是等到Harry得知真相時該如何去接受,接受他真心愛戴的老人從一開始就註定造就今日的背叛這一殘忍的事實,接受那些看似不經意的關切全部抱有另外的目的。
甚至或許那男孩還要承受更多的痛苦與悲傷,Snape不忍去想,也無比痛恨自己為什麼要醒來、為什麼失去力量、又為什麼只能夠給Harry帶來傷害,而那個值得一切的年輕人可能再也沒有機會等到所愛之人回以同等的愛意-從我不知道的時候起,他想,Harry,從你不知道的、更早的時候起。
Snape細數自己能夠給他留下什麼。除去稱不上全然美好的一段回憶與無盡的絕望之外,就只有這段足以當做證據的影像。Harry以為他不知道,以為他的小動作安全而隱秘,但Snape只是沒有拆穿-Harry在每次離開家時都會開啟記錄魔法,大概是從Kent上一次拜訪這裡後開始。Snape理解那不是出自任何意義上的惡意,年輕人自認為隱藏得當的焦躁在他眼中明顯如夜中篝火,有段時間Snape會察覺Harry整夜待在客廳,偶爾起身檢查門窗,或者徘徊在他的門前,然後在天亮之前回到房間。他那時懷疑Harry會不會被壓力擊垮,但他沒有,Snape仍能從他那裡得到毫不吝嗇的明亮微笑,與永不會熄滅般的暖意,與無止境的……愛。
如果能早一點。早上一個月,一個星期,一天,他能提前收起那些審視與評估、提前坦誠地承認他心中所想,他就能給Harry留下更多。
但如果是最無望的詞語。
「那全部都是假的嗎?」Snape問她。他在替Harry問她。「你對他的所有?」
「Harry是個好孩子。」安德森太太惋惜地說。「但我忠於我的國家。」
她神色堅定,布滿皺紋的臉上沒有半分往日的親切。不論她如今有多衰老,她本質上仍是一名飽經風雨的戰士。
「最後一個問題。」Snape看起來仍舊冷靜自若,好像來去問答角力不過是平淡的閒聊。「麻瓜當中指使一切的首領……是誰?」
「很遺憾,我想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你。」她說。「我只是接收上級的指示,但我猜他絕不會輕易露面?」她看向Kent。
「確實是。」Kent不在乎地回答。「狡猾的麻瓜。」
「好了。」安德森太太不滿地蹙眉,聲有不耐,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把精巧的銀色手槍在來回翻轉。「我們耽誤得夠久,是時候結束你無聊的把戲。」
她的手臂平舉伸直,槍口對準Snape的眉心。
「不介意吧?」她隨意地對Kent說。
Kent興趣盎然地讓出一次奪取生命的權利。他盯著Snape,想要從他身上看到懼怕、恐慌、無力以及哀求,所有不應存在於這個男人身上的東西。
Snape垂下眼。他想Harry,他想他無時無刻不透出愛意的言行舉止。
他想那句羞澀但不容置疑的我愛你。
他想我也愛你。
砰,槍聲響起。
*
Ron圍著巨大的柜子轉圈,髒兮兮的帷布被他扔到一邊。他猜測這應該就是那時將食死徒引進學校的消失櫃-但這裡為什麼只有一個?
不是說他在浪費時間。梅林作證,他已經用盡全力想方設法找遍了全部的地方,但最終只得到一根黑漆漆的陌生魔杖,那不可能屬於Harry,但有可能是Snape的-嘿,就當是順便做好事,他不能費盡力氣卻空手而歸。
Ron好奇地打開嚴絲合縫的柜子。
然後他看到……混濁的可怕雙眼無神地瞪著他。
一具屍體。
*
Harry按著左肋處喘息。不算嚴重,骨頭都還沒有斷掉,只是衝擊帶來的震盪需要一點時間來平復,至於造成多麼顏色可怕的淤青就不在他的考慮之列。
最後一個敵人生死不明地躺在不遠處。
「還好?」Hermione邊扯掉胳膊上已經變成碎條的破爛布料邊說。她的發尾處有一些焦黑,撲滅大火費了他們不少力氣。
「沒事。」Harry啞聲說。「你去找Ron,讓他用我們研究過的血緣魔法找到Ginny。代我跟他道歉,我需要回去。」
他做出選擇。
「你不需要任何道歉。」Hermione生氣地對他說。「沒人會怪你。」
「謝謝你。」他溫柔地對她笑,然後開始念起幻影移形的咒語。
「但如果你沒能活著來,我們所有人都會怪你。」她大聲沖他喊,「你聽清沒有?所有人!」
所以,別死。
Harry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
Snape在槍聲落下的瞬間聽到可疑的悶哼和尖利的驚呼,接著是重物狠狠撞擊的聲音與出自女性的痛苦呻吟,還有一連串陰沉的咒罵。
黑暗沒有預期而來。
「該死的、見鬼-你居然敢-」
Snape睜開眼循聲望去。Kent一隻手按著他的左側鎖骨,鮮血從指縫間湧出,染紅他的魔杖末端。而安德森太太必然是被魔咒狠狠地甩到房間另一邊的牆壁然後摔落至地板,牆上那道痕跡從天花板下方不遠處一直延伸到以扭曲姿勢橫躺於地板的軀體,她的鼻骨歪斜,口中不斷流出血來。
那把槍跌落在不遠處。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縱然是Snape也是愣了片刻才反應出短短剎那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個前一刻還全無破綻打算殺掉他的老人,此刻她在微笑,她痛苦、遺憾,但她在微笑。
他的聲音橫亘在喉間。
「想殺掉我?」Kent陰沉地開口,眉目因憤怒與疼痛而扭曲。「你以為我會沒有任何防備嗎?」他甩出一個魔咒,那把槍就被四分五裂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