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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45:04 作者: UAPP
當Snape說必須的時候,那通常代表著一個不容置疑地指令。很少有人會去挑戰他的權威,但有時Harry會,他曾經習慣於跟他對著幹,冒點小危險,他也說不清是為什麼。
「我做不-」
「我說,你必須。」Snape重複。
他們對視了一會兒。提神劑很快發揮效用,Harry覺得自己清醒了許多,又好像也沒有,因為他仿佛在透過冰層看向眼前的男人,再如何貼近都無法還原最真實的樣貌。羽加迪姆勒維奧薩-他轉而聽話地低聲念,肩膀處一陣劇烈的疼痛,冷汗從他的額頭滑落。
「你不能粗暴地將一團厚重的魔力扔上去。」他聽到Snape在說,模糊又清晰,「想像你的魔力分成束狀,然後慢慢覆蓋到目標上。用恰到好處的力,Potter,為了你自己著想,別把它搞得更糟。」
他可能真的不適合這種精細活兒。
當他認真做事的時候就不會再因疼痛而分神,他的某些忍耐力一向被鍛鍊得很好。但成功是十幾分鐘後的事了,期間他把自己弄得又開始流血,也許是因為拉扯的力道與方向都不太對,他分不清Snape的言語中是嘲弄多一些還是擔憂多一些。
接下來事情就變得簡單,他不知道肩上塗抹了什麼東西,那感覺又麻又癢,血肉在快速癒合生長。他看向落在地板上的子彈,上面還沾著血-真要說的話,好像到處都是血,他不知道怎麼會有這麼多紅色。
他用了一個清理一新,然後那些痕跡都消失無蹤。
「這是好事。」Harry忽然說。「它證明我們已經接近了。因為足夠接近真相的核心,才招致反擊。」
「這不是你將自己弄成這副模樣的理由。」Snape說。「我記得有人向我炫耀過他的實力。」
Harry抬起左臂,又放下,不太靈活但足夠了,魔法就是如此神奇,他只需要睡上一覺等待內里完全癒合。
「想到我還在假裝失去戰鬥能力讓我猶豫了一瞬是否該用盔甲護身。」他解釋說,「然後就這樣了,也並不嚴重。我想這是值得的。」
這值得嗎?Snape想問,又沒有問。值得,雙面間諜的那個身份告訴他說。但他又想要否認,這真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如果你弄丟了性命就沒有機會這樣說。」他神色冰冷。
「我被訓練去戰鬥,教授。」Harry喝下補血劑後恢復了些活力。他笑著說,「這大概是我最擅長的事了。我會竭盡全力不去搞砸它。」
他雖然在笑,但Snape從他的眼中看到其他的意味。他看到過去許多年裡這男孩面對在他眼前死去的那些人時的模樣,對自己無力拯救別人的自責與痛恨,不僅僅是悲傷,從來都不僅僅是悲傷。而他無從指責,也無權指責他從中領悟的種種信念-沒人活該如此,沒人活該過如此的人生。
Harry Potter從來學不會懦弱與退縮。
「那麼,你需要更多的訓練。」Snape最後這樣對他說。「從明天開始。」
當晚Harry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更多的記憶開始輪番閃現,直白如一場舊疾復發的噩兆。但他不會被這些嚇退,他早就知道有些時候過去會以這種方式被觸發呈現,它們會吞噬你做過的努力妄圖捲土重來-儘管來,他想著Snape按在他肩膀上時的輕柔力度,想著血腥氣當中的魔藥味道,想著他們之間的親吻。
儘管來吧。
TBC
*備註:1997年的英國大選,長期執政的保守黨慘敗於工黨。文中現在到了2000年11月,距離下一次大選還剩半年。章四就有暗示過衝突來源了,現在挑明說一下背景,不會去具體寫這些東西都是帶過,就證明我沒在胡亂搞事,萬事總歸是有原因的。
【八】
*
Harry直睡到中午才在噼啪敲擊聲中醒來。窗外是暴雨,天色陰沉如黃昏之後,遠處的景象在水漬的折射下模糊成不規則色塊。
這應當不算是無故曠工,他想,養傷是個不錯的藉口。
自從上次用魔杖換取暫時的自由後,涉及到巫師的案件就由Kent代表的傲羅插手,表面上是與委員會合作的關係,實則基本各不相干。Kent不喜歡他,調查方向也不同,他們也是很少碰面。Kingsley寫信給他解釋現在魔法部的窘況,他這個代理部長並不好過,但如果Harry有什麼需要他會儘量周旋。Harry沒有讓他管魔杖的事,只說自己知道分寸,如果可以就請多照看Hermione和Ron。
不幸的是,之後再沒有新的相關案件傳來。幕後人停得恰到好處,這讓更多人對救世主原本的中立態度發生傾斜,畢竟他交出魔杖之後日子就回歸了太平。而昨夜他與Ed在跟蹤一位保守黨成員時功虧一簣,那些奇怪的高科技產品是真的難搞。
但也不是全無收穫。
Harry動了動左肩,結果換來的是全身酸痛,像是這段時間積攢的疲憊約好一同湧上。他在床上掙扎了幾分鐘,最後被餓扁的胃催促著爬起來。
「抱歉,我起晚了。」他去廚房拿了個麵包,然後靠在門邊看Snape專心埋首於魔藥,藍紫色的液體咕嚕咕嚕地冒著氣泡。他依舊分不清那是什麼。「如果你不喜歡,你可以叫我的。」他繼續說,只不過精神還懨懨的。「我會儘量保持正常的作息。」
Snape將一小撮塊狀物扔進坩堝,然後逆時針攪拌開始變色的藥劑。
「你一直在道歉。」他語焉不詳地指出。「以防你沒注意到,Potter,你總是在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道歉,我已經開始厭倦那幾個單詞。」
「我有嗎?」Harry嚼著面包含糊不清地問。
Snape抽空看了他一眼。
最近的Potter稍微有些奇怪,儘管並不明顯,但作為從這男孩十一歲時起就無時無刻不在關注他的間諜大師來說,任何微小的變動都無從掩蓋。Snape不清楚他們到底在調查些什麼,有時Harry會就某種情況來尋求他的意見,他從片段當中窺得一部分事實,更多的是與麻瓜間的較量,這至少不會在安全上造成過多的擔憂,但顯然年輕人的困擾也並不在此-他直面並擊敗過當代最強大的黑巫師,絕不會因這種威脅而慌張。
不是慌張。Snape從他身上感受到某種似是而非的壓力-Harry時常會泄露一絲難以隱藏的焦躁,就在那張外人看來出色的表皮之下。但他沒有提起過,仍會在晚餐後安靜地於工作間找一個安身之地,然後開始與相對簡單些的魔藥材料搏鬥,好像他仍在那座千年古堡的地窖里做著曾經頭疼不已的勞動服務。有時Snape會在另一邊穿過坩堝上升起的白霧看他,看他日漸熟練的動作和越來越少報廢的材料,看他偶爾會在工作的間隙晃神好像陷入回憶。但也是在這種時候,他身上的不安就會退去幾分,克制壓抑之下的東西重新趨於平靜。
Snape也想問那到底是什麼,但當對方用明亮又溫和的笑容迎接他時,他忽然就沒辦法問出口。
「儘管我對你以往的出格行為毫無讚賞之意,但如何生活是你的自由,並不處於我的管轄範疇。」Snape平淡地指出。「你太過在意我的看法,如果這不是出自於什麼愚蠢的戰略考量,我奉勸你……」他停下,也不確定該如何建議-這個Potter難得地溫馴起來,難道他還要勸他恢復到相反的方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