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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00:34 作者: 挽白駒
「你不記得我,也不記得曇兔了?那宴四海將軍你還記得嗎?」謝荷翁可沒忘記,就在前不久,曇兔想進游靈陣,被廉白真君一袖子抽出去老遠……
廉白真君蹙眉想了想,搖頭。
「那你還記得什麼?」
「我記得所有法術,記不清舊交故友,我記得故國,可我不記得自己為何獨自流浪在外……我還記得,我只同你定過血契。」所以,自己才會在鐘聲大作時,趕在徹底昏迷之前,將他定為幻境的虛實之引,為他留下一個活命的機會。
「可你之前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吧……」謝荷翁攀著廉白真君伸直的手臂,瞪著他。
「……」
廉白真君不想在這種細枝末節上糾纏,他面帶感慨的望著腳下的陣法,誇讚道,「如果沒有此陣,我方才幾乎要喪命於莊植手中了。謝荷翁,我到底在何處遇見的你,又為何會與你定契?」
「衢城。」至於結契約,這個事兒有點複雜,謝荷翁一時半會掰扯不完,就懶得說了。
「碧海國在極北,衢城靠近萬界中心,我為何會到衢城去?」廉白真君疑惑道。
「據說是秋宮先在衢城盤下了一個店鋪,你才去衢城的,你還記得秋宮嗎?」
廉白真君點了點頭,他將腳下厚厚的堅冰融化,融出了盆大的一汪水,把自己的小腿肚泡在水裡,然後帶著謝荷翁緩緩坐下。
謝荷翁看著廉白真君血肉模糊的雙腿,不忍的別開了臉,故作輕鬆的調侃了一句,「你這樣,好像在用泡腳桶啊。」
因契約之故,只要廉白真君想,他是能感知到對方的情緒的,「你莫要難過,如果沒有你的陣,我現在恐怕已經死了,柳暗花明,病樹逢春,該是樂事。」
「你剛才,真的打算和那個馬妖拼命了嗎?」冰層還在晃動,廉白真君坐著穩如泰山,謝荷翁坐著來回滑動,他就很理所當然的一直扶著廉白真君的臂膀。
他暗道,不是我要拽著他,形勢所逼,形勢所逼嘛……
「我傷的太重,哪怕殺掉莊植,外面還有六個埋伏的妖怪,一旦幻境破碎,我唯有死路一條,便想著速戰速決,或許還能在殺掉莊植以後,再拉幾個做陪葬。」
「等等,六個?除了蜜蜂和鳥妖他們一夥,附近還有其他埋伏的妖怪?」謝荷翁的心咯噔一下,涼了半截。有大庭氏他們幾個就夠棘手的了,還來?
「蜜蜂妖一夥四個,另有兩個魚妖,兩伙大妖之間好像有矛盾,之前斗過一場。」廉白真君說道。
謝荷翁突然反應過來,「等等,你說的兩個魚妖,不會是一條鯊魚和一條文鰩魚吧……」
「正是。」
「那是宴四海將軍和窮影哥,我們是一起來救你的……」
「海族,不可信。」廉白真君冷了臉,淡淡道。
「你就是海族!」謝荷翁大聲道。
「我記憶混亂,並不記得其他海族對我做過什麼,可是,你看……」廉白真君翻轉腰間的冰藍玉佩,亮給謝荷翁看。
雕刻著鯨魚和浪花的冰藍玉佩上,有兩行字,一行淺淺陰刻,一行以血寫就,兩行文字,同樣的內容:勿近海族。
「這玉佩儲存了我半數的靈力,與我的半條命無異,從不曾離身,這上面的字只會是我自己刻下的。」
「……不,離開過,你以前借它給我防身來著……」謝荷翁撓臉。
「什麼?」廉白真君驚疑不定的望著面前的弱小奴隸,又是血契,又是送玉佩予他防身,我和他到底是什麼親近的關係?
謝荷翁伸手,握住玉佩仔細觀察,「兩行字,也就是說你至少被海族坑過兩次了?」
「當是如此。所以,在我記憶恢復之前,所有海族皆不可信。」接連被同族坑害,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廉白真君的神情有些黯然。
謝荷翁心下納罕:「廉白真君作為海族舊主,對於大多數海族而言都是有恩情在的,怎麼會有海族坑害他呢?還害了不止一次……」
有一個名字,湧上謝荷翁心頭,「廉白真君,你記得磬音嗎?」
「他是誰?」
好吧,真君果然不記得了。謝荷翁又聊了幾句,廉白真君面露疲憊,他立即選擇了閉嘴,保持安靜。
海浪聲聲,似催眠夜曲,沒過多久,廉白真君垂下眼皮,眼睛似閉非閉,好像睡著了。
隨著他的安眠,瀚海波瀾稍平,他泡在「水桶」里的雙腳,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好了皮膚,至於皮下的經絡肌理,還需要很長的時間來癒合。
謝荷翁翻出粉貝殼,讓觸手把貝殼定在冰層上,當椅子用,在金蘭城買的餅子硬得能砸核桃,他一口餅一口水,慢慢磨著吃。
他看著廉白真君衣袍下露出的傷口,還有那塊以血銘文的玉佩,不禁猜測起廉白真君這兩年的經歷。
廉白真君本是海族,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誡自己,勿近海族,這段時間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在失憶以後,刻下那兩行叫旁人看了都覺心驚的文字……
……
因為青冥星的話,驪山夫人同荊見野商議之後,還是決定回赤髏城去,至少要守在大庭氏身邊,防止她神不知鬼不覺的跑了。
四個妖怪心裡都有自己的小算盤,再聚首時,寒暄客套,言笑晏晏,皆不提先時之齟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