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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43:52 作者: 風露沁酒
    顧棲川。

    陸盞只是看到這個名字,就覺得心上的重壓減輕了些。

    他忍不住想,這個沒事幹的老總明天是不是還會傻乎乎地跑來上自己的課啊?

    他撥了這個號碼。

    此時已經是深夜11點。

    陸盞看著時間一晃神的功夫,電話已經被接了起來。

    「陸盞?」

    「…是,是我。」

    陸盞不知道,作息規律的顧老總原本已經睡了,勿擾模式下的手機不應該作響。

    但顧棲川的勿擾模式有兩個例外,一個是家人,一個是陸盞。

    陸盞的鈴聲還是獨屬的,所以顧棲川的反應極快,深夜這通電話,只響了三秒就被接起。

    陸盞沒想到他會接得這麼快,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他的眼淚沒止住,所以聲音里的哭腔異常明顯。

    顧老總沒等到他開口,立刻急道:「你是不是在哭?」

    「我沒有…」

    陸盞調整了自己的呼吸,睜大了眼睛,微微抬頭,妄圖將眼淚倒回去,他以為這樣就好了,沒想到一開口崩得一塌糊塗,哽咽到三個字破了兩個音。

    顧棲川心都揪起來了:「你在哪?我現在過去!」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陸盞一邊哭一邊語無倫次:「我打電話是來告訴你…告訴你明天下午的課你不能再來代課了,我要辭職了…新來的老師一定會點名…你妹妹會被記曠課,曠課兩次直接掛科,我說過了…我說過這門課不能補考,只能重修…顧棲川,你聽懂了嗎?」

    「你為什麼要辭職?」

    顧棲川一下抓住了話里的重點,他已經從衣帽間隨便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而後開門下樓取車,這之間,電話一直保持接通的狀態。

    陸盞心裡苦悶,又終於找到了傾聽者,情緒根本就控制不住,眼淚決堤一般地流,他以為自己說話的腔調還算正常,其實在顧棲川聽來,那簡直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可能這樣哭訴。

    「我做了錯事,辭職是我自己的決定…」他打著哭嗝,斷斷續續地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了。

    在這件事上,陸盞也有自己的委屈,但這份委屈,不能和學生講,不能和恩師講。

    卻可以試著和顧棲川講。

    屋裡的球球跳到了陸盞懷裡,用自己毛茸茸的身體給主人溫暖。

    「陸盞。」

    等他哭訴完了,顧棲川才出聲:「你到陽台這裡。」

    「什麼?」

    「我在你家樓下。」

    「……」

    陸盞抱著小貓跑到臥室的陽台,停在樓下的不是之前的藍色跑車,但站在車邊的是同一個人。

    顧棲川穿著風衣,站在晚風與路燈下,他抬頭看著陽台上的陸盞,聲音經由電流傳播:

    「不要怕。」

    「這件事,我們一起處理。」

    第25章

    陸盞貓也來不及放下就跑下樓開了門,踏入同一陣秋風中。

    「你怎麼過來了?」他抱著球球,聲音濕潤:「你不用特地過來…」

    「我怕陸老師水淹小別墅,還沒人來救。」顧棲川抬手替他把眼淚揩了去:「別哭了,眼睛都腫了。」

    陸盞原本也發泄夠了,慢慢收住了眼淚,才覺出自己這樣有些丟人。

    他感覺到顧棲川的手心微微發涼,應該是被風吹到了。

    「小貓給你暖手。」球球作為暖手寶被送到了顧先生手中:「夜裡風涼,你穿得太少了。」

    顧棲川抱著球球時,手剛好貼著它毛茸茸的肚皮,這個位置還殘存著陸盞手心的溫度,他其實並不冷,卻很樂意被陸盞的溫度暖著。

    球球被陌生人抱了,也只喵了兩聲,並不反抗,十分乖順。

    陸盞做了一個深呼吸,淚跡未乾的臉上已經可以擠出一個不算勉強的笑容了:「我只是心中難過,謝謝你聽我訴苦,我現在已經好多了,這件事其實已經想好解決辦法了。」

    「回去辭職就是你想好的解決辦法?」顧棲川已經看過那段視頻,他看事情總是克制又理性:「你已經盡了自己的責任,更何況楊謙拿那張作品去參賽,你並不知情,打個比方,我從你手裡買了一把刀,你告誡我不能用刀傷人,我表面答應,轉頭就把人給傷了,這個責任也要追究到你頭上嗎?」

    「陸盞,不要輕易認下不屬於自己的錯。」

    他說的這些道理,陸盞何嘗不懂呢?

    「但我是老師。」陸盞輕嘆了一口氣,道:「責任雖然能理清,但協助作弊的事實也存在,沒有學生會認可一個做槍手的老師,我繼續待下去,不僅是給自己難堪,也是在給學校找不自在,更是讓我恩師難做。」

    即使每個行業都默認槍手的存在,但這類群體註定只能待在黑暗裡,一旦見光,就要遭受世俗的各種正義譴責,他們才不會去管你為何懷才不遇,只認準了你破壞行業規則,破壞公平競爭,該除之而後快。而這種見不得光的行為一旦加諸在教師這類神聖職業上,那更是無法被容忍的,更何況這次直接和作弊扯上了關係,陸盞清楚,自己已經退無可退。

    他道:「即使是非主觀的過錯,後果也一樣要承擔。」

    顧棲川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在陸盞這個位置,強行留在學校受學生異樣目光確實也是一種折磨,更何況,陸盞本就不該被拘束於三尺講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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