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2023-10-02 06:41:46 作者: 小合鴿鳥子
    但他從沒奢望過有一天夏清澤真的會在自己身邊,會握他的手,吻他的唇,氣息流連到脖頸。他小時候並沒有挨過打,除了來自父母的陪伴太少並沒有什麼童年創傷,也沒有潔癖,但別人只要碰他,他就是會躲,當少了燭光的映襯,夏清澤在這種自我保護機制前也不例外。

    「先睡吧。」夏清澤反而變成不著急的那一個,「這個可以慢慢試。」

    「嗯。」江潯的聲音很輕。那兩隻蠟燭已經被吹滅了,只有瑩白月光透進來的房間裡,他和夏清澤同蓋一床薄被。他的睡姿很端正,但夏清澤似乎是故意的,手從被窩裡伸出來橫放在江潯腰上。江潯沒躲,躺平了,夏清澤的手指隔著被褥戳他的肚臍,江潯癢到笑出聲,等他們再面對面側躺,兩人之間的距離比任何時候都要近。

    他們確實都有睡意,夏清澤幾乎沒動,江潯就以為他睡著了,小幅度地扭轉身子仰躺,又側躺回去,如此幾番後夏清澤睜開了眼,揉他的肩膀,問:「睡不著嗎?」

    「吵到你了嗎?」江潯問。

    夏清澤搖頭,又捏了一下江潯胳膊內側的**,江潯沒克制住短促地叫了一聲。

    「肌肉開始疼了?」

    江潯點頭,並不自然地又翻了個身。他白天搬的貨物不算多,但運動量於他平日裡而言肯定是超標的,到晚上肌肉開始酸痛很正常,再加上天熱沒空調,睡得又是並不柔軟的藤床,江潯骨頭都被硌疼了,當然睡不著。

    「那要不要換張軟的?」夏清澤給他出主意,「席夢思有嗎?」

    江潯搖頭:「我們家都睡藤板床,只有我爸媽房間的放了乳膠床墊,那個對我爸脊椎好。」

    「那你去和你爸媽睡?」

    「怎麼可能,」江潯馬上就否決了,「我都多大的人了我還跟他們睡一張床。」

    「不管多大,你都是他們兒子啊。」夏清澤把他推下床,很無賴地橫躺把整張床都占了,對江潯說:「去吧。」

    江潯哭笑不得,抱著自己的枕頭出了房間上了三樓。他父母都累了一天,各占床兩側仰躺著,中間剛好有空位,江潯便把枕頭放那兒,皮膚貼上隔著乳膠的涼蓆,後背的酸脹果然有所緩解。江潯父母也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哼著鼻音問江潯怎麼了,江潯就說想睡軟的床,他們「哦」了一聲,又睡過去,但手卻跟條件反射似得摸兒子的頭髮,揉著揉著,老夫老妻的手在江潯頭頂上方碰到了一起。江潯看著天花板,感受父母的小動作,思維越來越清醒,等他們的呼吸都平穩勻暢,江潯枕頭都沒拿,躡手躡腳地溜下床,輕扣上父母臥室的門,跳著台階跑到二樓。

    站在自己房間門前後江潯平復好呼吸,擰開把手摸黑進去,從床尾爬到床頭,和夏清澤躺一個枕頭。

    夏清澤習慣性地摟他,含糊地問:「怎麼回來了。」

    「因為想陪你。」江潯想到隔著一個天花板的父母,聲音清清明明,「夏清澤,我想陪著你。」

    從來沒有人這麼直白得和夏清澤談及陪伴,夏清澤睜開了眼,鼻尖蹭到江潯的額頭,像是落了一個吻。

    「我想回家了。」江潯帶著鼻音,「回真正的家。」

    「好。」雖然不知道該怎麼回去,夏清澤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

    「想回家過年。」江潯把腦袋埋進夏清澤懷裡。

    「好。」夏清澤說,「我帶你回家過年。」

    「想吃我媽媽做得紅燒肉,」江潯悶悶地笑,「雖然做得沒奶奶好吃,但是……」

    但是我真的好想她和爸爸啊。

    「好。」夏清澤的答案一直沒有變,和江潯交頸相擁的姿勢沒有分毫的改變。房間裡靜悄悄的,月光灑進來落在桌上的塑料桶里,那條金魚擺了個尾,吐出個泡泡,那泡泡是金色的,緩緩上升就要浮出水面,那隻蹲在河底一直一動不動的烏龜探出了頭,後腿一蹬,在泡泡接觸空氣即將破碎的瞬間將它吃掉。

    第33章

    江潯坐在餐桌前,伸向那盤紅燒肉的筷子停在半空,他輕不可聞得嘆了口氣,收回手繼續往嘴裡扒白飯。坐在他兩側的江穆和陳筠雖說沒明晃晃得盯著他,但餘光一直往兒子這邊瞥,現在看到江潯味如嚼蠟食不入味的樣,一直沒放妥的心又提了起來。

    「太油了嗎?」陳筠作勢要給江潯勺番茄雞蛋湯,給他解解膩。江潯叫了她一聲「媽」,說:「我不吃蝦皮。」

    陳筠不自然地乾笑一聲,本想給江潯勺沒蝦皮的清湯,那湯勺被她攪和了兩下,還是放回了原處,繼續默默地吃飯。江潯是年二九回來的,送他來的人是夏清澤,陳筠客套地留他吃飯,夏清澤婉拒,說母親已經從北市回來了,他也趕著回去。離開前他當著陳筠的面問江潯節假日是否有安排,陳筠比江潯主動,說沒什麼親戚要走動。

    夏清澤是陳筠知道的江潯為數不多的朋友里最優質的,她巴不得兒子天天跟著夏清澤混,以後也多些門路。他們約了個時間再見面,然後夏清澤就走了,江潯的心情原本很不錯,陳筠問什麼他都會給出回應,但問著問著,陳筠就老提夏清澤,以過來人的經驗指導江潯如何好好經營這段來之不易的友誼。江潯越聽越生悶氣,但又不能回嗆一句已經經營成男朋友,不用掛念操心。

    江潯的好心情就這麼被陳筠的人生經驗逐漸消磨殆盡,又變回沉默寡言除了畫畫對其他都不感興趣的狀態。如果說江潯的沉默是性格使然,那麼意識到兒子並不開心的陳筠從年三十到今天大年初二的每頓飯都不主動開口,就真的是有太多話想說,又全都說不出口。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