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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41:46 作者: 小合鴿鳥子
「什麼?」
「就是在現實世界裡,她在十八歲的時候不知道,我姐姐喜歡過她,」夏清澤頓了頓,「她是在之後的日子裡慢慢感受出來的,然後在有一天向我求證,看到那些未說出口的告白,才知道我姐姐對她真的有意。不過這些詩啊信的很早就被我媽媽看到了,那時候我姐姐十八歲,已經考上北市的舞蹈學院,洛桑的比賽是她最後一次參加少年組的賽事,但她不想再跳古典芭蕾了,她……」
「她要不是從小被我母親傾注了那麼多心血,她不會去跳芭蕾。」
夏清澤說:「她不愛。」
她只能去尋求某種平衡,在舞蹈,母親的期望和自我之間,她原本以為現代舞會是更好的出路,但沒等蔣靈慢慢接受這個選擇,她遮遮掩掩的性取向就被蔣靈發現,她的母親要的是跳公主跳kitri的女兒,而不是耽溺於騎士夢的堂吉訶德。
她們起了母女之間最大的衝突。性取向暴露後,她們就已經經歷了幾個月的冷戰,所有的矛盾都在決賽的前一夜爆發。夏櫻說她想染頭髮,蔣靈就問她,哪個中國芭蕾舞演員的發色不是天然的,除非她不想再上舞台。或許就是這句話刺激到了夏櫻,她抄起剪刀,毅然決然地剪掉長及肩胛的黑髮。
這樣的髮型比染燙過的更上不了台,蔣靈覺得她徹底瘋魔了,將人帶回國,說是治療,其實是關進了療養院。那時候夏清澤十五歲,讀高一,他在那個年紀依舊羨慕自己的姐姐,和姐姐獨處的時候他還會傻傻地問,你為什麼不喜歡跳芭蕾啊。
你喜歡跳芭蕾,媽媽就會喜歡你,在意你,多好。
「那時候沒人理解她,她愛的人不知道她的心意,愛她的人只想用愛的名義改變她,」夏清澤攥著那張明信片,語氣平淡得像早已懊惱悔恨過無數次,只剩下無奈和寞寥。
「她在那個年紀沒得選,只能找一片海。」
江潯看著鮮少弓起背的夏清澤,終於明白了,那天在海邊他為什麼會失態,又為什麼會說,他也知道求而不得是什麼滋味。
他很困難的、仿佛出口的每個字都是嘔出來似得跟江潯坦言那個星期六的下午。夏櫻其實是很精緻傲氣的,但她那天求她的弟弟把家裡外門的鑰匙給他,她要去寄一封信,不想借任何人之手。
「我自然是跟著她,全家上下都嚴令不許她出門,我們就偷偷溜出去,打了輛車去郵局。但她在一個紅綠燈口跳車了,我被計程車司機纏著,付錢的那麼點時間一耽擱,就再也找不見她的人影,而再相見……」
再相見,就是再也不見了。
夏清澤深吸了一口氣,垂眼看著波瀾不驚的湖面,那略染綠意的水面上映著天和雲,樹和石。湖裡有魚和烏龜,或許是他們坐太久了,一隻巴掌大的烏龜在他們正對面的水域裡探出頭,饒有興致地等待投餵。
若是平日裡見到這場景,江潯早就過去逗弄,但現在他和夏清澤肩膀相靠,分不清是他倚著夏清澤,還是夏清澤離不開他。
太陽從雲層里探出來了,陽光大面積地流動著灑下來,又被嶄新的雲遮住。他們側著腦袋看著對方,江潯微微仰起頭,夏清澤很自然地在他的唇珠上啄了一下。
誰都沒有說話,都內斂地低了低下頜,江潯視線向下,避著不去看夏清澤的眼。
但夏清澤的目光明晃晃地在江潯臉上逡巡許久,他在沉默中明顯地湊近,鼻間的熱氣噴到江潯臉上,留下又一個吻。
「別這樣……」江潯道沒躲,就是在換氣的間隙里膩著鼻音小聲抱怨,「會被人看見的。」
「就那隻烏龜在看。」夏清澤得寸進尺,舌頭撬進去,舐過江潯不笑就藏起來的虎牙。
他們依舊是並排坐的姿勢,肩膀並靠著,唇齒膩到一塊兒。他們坐在湖上,四周有綠柳樹香樟,白牆紅磚,再遠處是層層疊疊的青山,一望無際的濁海,他們在這天地間接吻,靜悄悄,光明正大。
沒有人看見,除了那隻烏龜,它等得不耐煩後噗通鑽回水裡,盪起的漣漪也泛到江潯心裡。
他故作正經地咳了一聲,但心率和面部細微的表情變化早就出賣了他。夏清澤握住了他的手,問:「可以嗎?」
江潯腦子都要炸了,差點吐槽,這握都握了,當然可以啊!
「那我們……」夏清澤斟酌著,看那口型,像是又要說「試試」。江潯真是服了這個直男了,連忙打斷:「你換個說法。」
他語氣急躁,好像眼前的人如果不是夏清澤,他能跟人打一架,再不濟也是站起身拍拍衣服走人。這很微妙,暗戀多年低到塵埃的人是他,到頭來,反而是他幾次三番地拒絕,又提些看似莫名其妙的說辭。
可正因為念念不忘太久,江潯深知感情是很難培養出來的。與其接受一段可預見並不長遠的感情,他寧願把這份喜歡獨自保留珍重,而不是為求個回應便託付出去。而當夏清澤尚未能把喜歡說出口,他潛意識裡,又是需要江潯的。
「那……」夏清澤另一隻手撫上江潯的手背,「你給我個機會試試?」
江潯被這個半斤八兩的表述傷到了,也心軟了,從鼻腔里哼出一個「嗯」。
「那我們算在一起了?」夏清澤問。
「算算算,」江潯故做不耐煩,火急火燎地問:「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