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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41:46 作者: 小合鴿鳥子
但夏清澤有。不僅如此,他還很會照顧人,住那麼大一個公寓,都還會自己燒飯。江潯在杭市也有個公寓,就在大學邊上。那個公寓很小,一室一衛,樓並不高。很多個晚上江潯睡不著,站在陽台吹風看只有紅綠燈閃爍而沒有車輛的小道,都會覺得自己一個人好孤單。他於是好想換個大房子,可他今天上夏清澤的住處了,他才發現大房子會更冷,地暖和熱風空調都驅不走獨處的寒意。
而這麼大的房子裡,從以前到現在都只有夏清澤一個人。他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突然就跟那個夢中的竹雪夜重合了。
「我有時候會夢到你。」
江潯一愣,看向夏清澤,夏清澤的目光依舊落在窗外,繼續喃喃道:「上個月開始吧,我會模模糊糊夢到高中的一些日子,比如高二那年暑假,我們都在普濟寺。」他笑,眉目也舒展開,「我夢到我先找你說話,然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江潯問,又忐忑,又期待。
「我們也許十六七歲的時候就是朋友,」夏清澤抬頭看著窗前的燈,回憶道,「我在那個年紀,好像很希望能和你認識,但你又太躲著我,我就以為你並不願意和我有接觸……」
「怎麼可能!」江潯反駁,「你是夏清澤啊!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和你交朋友,多少人想……」
想你是男朋友。
「那你呢?」夏清澤扭頭看向江潯,單純地問,「你想嗎?」
「想啊,我當然也想有一個那麼優秀的……」江潯含糊著,低了低眼,「朋友。」
「這就對了!」夏清澤知道江潯被說服了。像個哥們一樣摟過江潯,這個動作讓他們的肩膀靠在了一起。在燈火通明江水瀲灩的高樓間,他們的身影那麼渺小,但他們不再是一個人。
這讓江潯很恍惚,他坐著夏清澤的車回租住的小區,下車後往大門走了兩步,又毫無徵兆地轉身回來,敲了敲駕駛室的窗。夏清澤把窗戶搖下,車內的暖氣散出來,烘著江潯的一顆心。
「你……」他喉結動了動,問,「你為什麼幫我這麼多啊。」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夏清澤理所應當道。可江潯心裡跟明鏡似的,他知道哪怕是朋友,也沒必要仗義成這樣。
「可是我……」他小聲道,「我什麼都沒有,沒什麼可以報答你的。」
「你覺得我交朋友需要談利弊得失嗎?」
夏清澤溫和的音色掩蓋了這個問題本身的尖銳,江潯沒覺得緊張,很客觀地搖頭。
「所以我不圖你什麼。」夏清澤輕鬆道。
江潯遲疑地點點頭,出神地想,他就當夏月亮下凡做善事剛好選中了他。他恍恍然聽到夏月亮說:「你會讓我想到我姐姐。」
江潯眨了眨眼。
「很多父母把孩子當延續,希望他們完成自己未實現的夢想,我母親也會這樣。她在回歸家庭前是有名的芭蕾舞演員,有了我姐姐後也讓她從小跳芭蕾,在學校里老師教她,回到家後,我母親就陪她複習一整天都功課,規劃賽事日程。我姐姐和牧雲依就是各種賽事上認識的。但有一天,突然有一天,我姐姐和我說,她其實不喜歡芭蕾,她令有所愛。我父母當然不同意,尤其是我母親,覺得我姐姐晚來叛逆,寧願相信她是得了病,把她送進治療雙相情感障礙的療養院,也不肯放手讓她去做真正喜歡的事。」
「但我知道她沒病,我見過她做喜歡的事情時的眼神,那才是真的活著。」夏清澤把車窗全部搖下來,雙手手臂疊在窗沿,下巴抵在手背,抬起的眼眸里隱隱映著江潯的身影:「我不希望你也被誤解。」
「那……」江潯鼓起勇氣問,「你姐姐最喜歡的是什麼啊?」
「想知道?」夏清澤的語氣輕佻起來了,出其不意地在江潯額頭上一拍,說,「那你快點收拾收拾東西跟我回山海市,等我哪天心情好了告訴你。」
江潯點點頭,眉頭皺了皺,假裝被拍疼了。夏清澤便伸出手,揉江潯的額頭,說:「我就是希望你順順利利把《居山海》做出來。」
「我希望你健健康康地把成品給父母看,」他期待地說,「他們一定會懂的。」
「……好!」江潯握拳,鬥志昂揚,「我今年一定能做出來!」
夏清澤笑,手往上,手指卷了卷江潯的頭髮。第二天下午,他開車來接江潯,載著他和一後車廂的手稿從杭市到山海市的塘鎮。
山海市七山一水二分田,其他九十分都是海,所以本地人要麼經商,要麼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東海海濱多污泥,海水渾濁,不像其他海域有碧海藍天,但自從千禧年的第一縷曙光照在了山海市的塘鎮,這個地方也被開發成了旅遊景區。海水顏色是改變不了了,但金沙灘可以人造,海濱可以修路,一條從千年曙光杯為起點的綠道風景線就成了塘鎮旅遊業的招牌。
但要想見到真正的塘鎮,還是要從遊客打卡的千年曙光杯往海邊走。越靠近海濱,四季常青錯落有致的山脈也越來越多,再加上坐落其中用大塊石頭壘築的房子,塘鎮「屋咬山,山抱海」的獨特風光由此得名。塘鎮的民宿也大多依山傍海而建,不管內部設施多麼現代化,外牆肯定要用石頭,同一路走來的石街石巷相得映彰。
夏清澤轉手而得的民宿也是這般風格,他給民宿改名「晚杯」,是從「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里截出來的。這種將旅遊住宿和心理諮詢相結合的概念很新,全國沒幾個人在做,但夏清澤資金充沛也有人脈,請一兩個業內權威的諮詢師過來不是問題,也養得起江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