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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41:46 作者: 小合鴿鳥子
那張臉在畫裡很模糊,但在江潯的記憶里很清晰,那個少年有雙溫潤的眉目,鼻樑高挺,微抬下巴半闔著眼的角度最好看。他的情緒很少溢於言表,話也少,但當江潯鼓起勇氣去問他物理題,他有問必答,還會教江潯其他的解題方法和思路。
他在江潯的世界裡就像這幅畫,和他比起來啊,其他的一切都失了色彩。他還記得以前同學的形容夏清澤,用了個「貴」字,所以就算夏清澤本人脾氣性格很好,並不難接觸,大部分人也只是遠遠地看著,不敢真的上前。江潯就屬於這個大部分,年少的暗戀延續至今,使得他痴心妄想,要是夏清澤現在就在眼前該有多好。
他的鼻尖突然有了一滴涼意。江潯一摸,指尖上殘留的是水。他抬頭閉上眼,不敢相信冬日居然還會有那麼幾滴太陽雨,簡直不可思議。
但雨也就那麼幾滴,等江潯睜開眼,一切重歸明晃晃,所有人好似都自帶光源,身後都跟著光暈。他揉了揉眼,還是覺得模糊,只能用力地眨。他看到涼亭里坐著人,一個,更像是兩個,他看不清長相,除非他們朝自己走過來。
他們也確實這麼做了,兩人一個在前一個再後,穿過行人緩緩走進。他們身後也有光圈,在江潯的視野里,走在前面的那位尤為閃耀,但不刺眼,他的光柔和地如同朗朗梢頭月,如同——
江潯猛然睜大眼。猶似入夢,他大氣都不敢一喘,好像自己稍稍一挪動,那人就會消失,會不見,他不舍。
但那不舍輕易就被打破,那人身後的姑娘笑容淡雅,問:「清澤,我們找他畫嗎?」
第3章 好久不見
江潯仰頭看著隔著畫架的夏清澤,垂在腿上的手緊緊握著筆。
他不敢挪開視線,也克制著不大口呼吸。他不記得上次洗這件羽絨服是什麼時候了,就很想提起自己的衣領聞一聞,生怕有味道。他現在比高中時候都來得瘦,又裹著老土的羽絨服,哪怕曾經同班過,他不認為西裝筆挺的夏清澤會認出他。
但夏清澤甚至都沒用問句,伸出手,很緩地說:「好久不見,江潯。」
江潯沒拿筆的手抬起,碰了一下夏清澤的掌心正欲收回,就被對方很自然地握住。江潯的手很冷,夏清澤的則很溫暖,舒服得像冬日暖陽。
「好久不見……」江潯實在是忐忑,心跳太快,堵住喉嚨口的那個名字。他只能笑,他一笑起來,夏清澤的眉眼不知為何便柔和開來,好像也藏了笑意。這讓江潯的神經沒那麼緊繃了,喉結動了好幾下,終於完整地說出:「好久不見,夏清澤。」
夏清澤嘴角微微一抬:「我還以為你忘了我的名字。」
「怎麼可能,忘了哪個老同學都不可能忘夏清澤啊。」江潯接得很快,說得也是真心話。哪怕夏清澤高三沒在山海中學念,大家提起曾經的校草,夏清澤永遠當仁不讓。這樣的人正在和自己握手,江潯受寵若驚,想把手抽回來,又不捨得抽回來。
但這個場景里並非只有他們兩人,已經坐在椅子上的姑娘從夏清澤身後歪出腦袋,略俏皮地問江潯:「你們認識?」
江潯慌忙收回手,夏清澤側身介紹道:「嗯,我們是高中同學。」
他一頓,才說:「他是江潯。」
「原來你就是……」那姑娘抬眉。似乎是一下子想到了太多往事,不知從何開始說起,便不講了,微笑著自我介紹道:「我叫牧雲依,是夏清澤的朋友。」
江潯點頭,拘束地說了聲「你好」。牧雲依很安靜,並沒有再說什麼,似乎是不想打擾他和夏清澤敘舊。
但七年前的江潯比現在內斂多了,老師叫他站起來回答問題都會臉紅。他跟夏清澤的正面交集少得可憐,除了那幾道物理題,其他時間裡,坐在前排的江潯只敢在大家都午睡的時候回頭,瞅到夏清澤還在低頭看著什麼課外書後立馬扭過頭趴下。
每偷看一次,他的臉就熱一次,他在籃球場外也會這樣,夏清澤是後衛,每次投籃,江潯聽著旁邊的人討論他精準的三分球,他心中的小人也歡喜跳躍得仿佛他也在跟夏清澤並肩作戰。
他永遠在人群中默默地看著,喜歡夏清澤的人太多,夏清澤一回頭,肯定找不到叫江潯是哪一個。
他們連友情都沒有,談何敘舊,這一點江潯頗有自知之明。他繞過夏清澤,問牧雲依:「你剛剛說想找人畫畫?」
「啊……嗯。」牧雲依看了看夏清澤,又看向江潯,「不過我想要卡通一點可以做頭像的那種,不知道可不可以。」
「當然可以的。」江潯點頭,從工具箱裡拿出彩鉛。比起素描,江潯當然更擅長人物形象卡通化。他很快就捕捉到牧雲依的外貌特點,長頭髮,微垂的眼尾,寬眼皮,鼻尖微翹嘴角總是帶笑,漂亮的一塵不染。她高中時候就是這麼大家閨秀的氣質,江潯記得的,在高二暑假補課期間的某個中午,那個從後門悄悄溜進,在夏清澤肩上拍了一下的的外校女孩,就是如今眼前的牧雲依。當時牧雲依臉上掛著笑,夏清澤也只是猝不及防了一秒,然後也報以微笑。
那個中午,夏清澤帶著牧雲依逛山海中學的校園。學校里有人造湖,湖上有一塊很大的石制的世界地圖,他們在亞歐大陸那塊坐了很久,來往也有老師看到他們,但因為牧雲依不是山海中學的學生,夏清澤又是尖子,也就沒管。這一幕也在學生里傳開了,有人說難怪夏清澤一直沒女朋友,原來在校外有這麼個天仙。八卦如楊騁趙陽,更是打聽到了牧雲依來自杭市,且剛拿了什麼瑞士洛桑芭蕾舞比賽第一名。他們七年前就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羨煞無數思慕人,七年後,江潯稀里糊塗夾在他們中間給其中一個作畫,心中自然是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