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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0:57:27 作者: 緣惜惜
    據他這些年來對陳靖安的了解,這小子百分之二百五是跟尚曉辰搞上了。

    他跟陳靖安兩個從上學的時候就能穿一條褲子,喝水的杯子都能混著用的小孩,那就跟親兄弟也沒什麼區別了。

    現在那小子跟尚曉辰湊到一起了,他不清楚這到底算好事還是壞事,雖然是是比他一個人悶著好,可他那樣多的盤算,只怕這段感情純淨不了。

    陳靖安又是個慣會將生死置之度外,做事不在乎自己的後果的。

    他提溜了兩罈子窖藏了十年以上的陳釀好酒,打算找陳靖安喝喝酒、談談心。

    他去的那天,天上下了一點小雨,冰冰涼涼的並不算太冷。

    陳靖安正站在門口跟人通電話,從後面看是他最最熟悉的背影,處了這些年,把一方仍在人堆里,另一方光憑著背影也能準確無誤的找著。

    他回過頭來的時候臉上掛著一點清淺的笑意,那是顧曇沒有從他臉上瞧見過的笑容。

    不是熱情的,不是極喜悅的,不是敷衍的,也不是被電話的那一頭的笑話生生逗樂的。而是一種……溫柔。

    當然,那種笑容在瞧見他的時候就慢慢消失了,然後匆匆跟電話那頭說了兩句,掛了電話,來接他手裡的酒。

    顧曇心裡咯噔一下,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感從胸腔里溢出來,沖向大腦,再回流向喉嚨。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戲碼陳靖安做慣了,他也不在乎自己流多少血,只怕是這段感情里,最後最最受傷的人是他。

    酒是好酒,打開蓋子香氣已經溢滿了整間屋子,入口綿柔,劃拉進嗓子裡也不覺著辣,顧曇咂摸著這酒,一口下去,覺著像是在喝汽水,沒有覺著上頭,只是一杯一杯的撐肚子。

    陳靖安家裡有些花生米,又切了一碟醬牛肉,此刻正好用來下酒。

    顧曇在這房子裡出入慣了,自個兒從冰箱裡翻出一瓶灌裝的冰啤酒來,起開拉環,拉開了,仰頭抿了一口,嘴唇濕漉漉的染出一片水痕,捏了一撮花生,慢慢的剝皮往嘴裡填。

    「怎麼了?」

    喝了小十分鐘,陳靖安才問了這麼一句。

    自打他瞧見顧曇,就差不多了解的了他的情緒,只不過沒好直接問。他太了解顧曇的脾氣,若是直接了當的問了,什麼也不會問出來。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來看看你」他搓著花生米繼續往嘴裡填,打量著屋裡的陳設,然後又道:「你和尚曉辰……住在一起了?」

    陳靖安點點頭:「嗯」

    顧曇:「嗯?」

    「我這裡離他的公司近些,住在這裡方便。」

    他自然明白陳靖安的打算,什麼離他的公司近,不過是一句說給別人聽的話。

    尚曉辰現在是什麼身份,他所經受的都是尚家的第一手資料,而他現在住在陳靖安這裡,可不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顧曇動了動喉嚨:「他是個好孩子。」

    「我知道……」

    顧曇向前靠了靠,一隻手搭在他的膝蓋上:「靖安,你真的確定要如此嗎?」

    陳靖安牽起臉上的皮肉來,擠出一點笑意:「我會小心的。」

    「可,可是這件事情一旦暴露,你跟他怕是,怕是……」

    他給顧曇捏了兩粒花生:「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你倒是個能作死的!」

    「盡人事聽天命,我會儘可能的維護,可若是不能,也會做好渣男的絕色,別的不能保證,只管他離開的時候不會在我這裡留下什麼眷戀。他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還會遇到很多人。」

    顧曇冷哼了一聲:「你現在這句話就挺渣男的。」

    陳靖安:「提前適應角色。不過,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你只能置身事外,必要的時候,還要站在尚家那一邊討伐我。」

    「要我站在兄弟的骨頭上往上爬?」

    他搖了搖頭:「是我站在尚家的骨頭上往上爬,已然準備如此,弄不好便是孤家寡人了,你犯不上跟我摻和著一腳,但也絕不能浪費我的這一番籌謀。尚家的人都很好,為了尚雲傑也好,為了以後能替我站在那個位置上幫我照顧著他們也好,你都必須與我站在一個對立的位置。」

    顧曇嘆了口氣,只覺著造化弄人,原本陳靖安一個人已經夠苦的了,又平白的出了那檔子事,把這好好的一個人折磨的像個披著人皮的變態。

    「你這又是何苦呢?你哪怕想一想你小姨,紀飛雲,尚曉辰,難道你捨得嗎?」

    「捨得也得舍,捨不得也得捨得,已然是如此了,你讓我如何?忘了季哲是怎麼死的,還是忘了我媽和我親弟弟是怎麼一屍兩命的?你瞧陳諾現在活的多好啊!好胳膊好腿的,陳興強也這些年也沒見他因為人命有什麼負罪感。你放心,我不會要他們的命,死去多容易啊,好好活著,一天一天的熬著……」

    他穿了一件淺藍色的牛仔襯衫,平靜的說著這些話,除了眼睛裡深不言底的深淵之外,燈光打在他的身上,簡直想一個純真的王子。

    「我曾經聽過一句話:『世上最可憐的無非是命苦還活著長』。享了這些年的福也夠了。」

    顧曇沒辦法辯駁上什麼,即便他是個警務人員,可也知道這世上的許多事,都是無法用法律來解決的。

    他沒有陳靖安聰明,沒有他那麼多的盤算,他站在岸邊上,想要伸手拉他一把,可陳靖安丟了他伸下去的繩子。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平心而論,真若是換了角度,他未嘗不會做出比陳靖安更殘忍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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