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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32:12 作者: 維和粽子
    念頭百轉,聶棗忽然想起一件很詭異的事qíng。

    她在令主那裡暈厥時,曾經做過一個夢,有關於顏承衣和她自己的夢,夢境中顏承衣對自己qíng深一片,反倒是自己yīn差陽錯錯過,還變心愛上了柴崢言,而自己下獄之後顏承衣還想把自己替換出去……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夢境呢?

    若說是幻想,那個夢也未免太過bī真;若說是真的,又與她現實的認知全然相悖。

    正想著,顏承衣竟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聶棗時卻是愣了一愣。

    「你怎麼在這?」

    聶棗熟練地將布巾浸入銅盆里,稍稍擰gān,再放到顏承衣額上,慢條斯理道:「你在生病。」

    「我知道。」顏承衣有些煩躁地把頭上的布巾扯下,半撐著身體坐了起來,「誰讓你來照顧我的?」

    但到底是qiáng弩之末,聶棗輕而易舉接過布巾,一手將顏承衣重又按回了榻上,道:「病人就不該這麼多話。」

    顏承衣手腳發軟,根本不是聶棗的對手。

    現在叫人也未免太蠢。

    他抿唇看著聶棗,似乎想知道她要做什麼。

    聶棗除了照顧他什麼也沒做。

    沉默了好一會,稍稍清醒一些的顏承衣先開口打破沉默,卻因為病弱而聲音有些綿軟:「我不是跟你說過這些都是無用功了麼?」

    「我知道。」

    「那……」

    聶棗道:「什麼都想這麼多你不累嗎?」

    顏承衣也道:「事事都裝你不累嗎?」頓了頓,又道,「為了救柴崢言你還真是辛苦,難為你不得不在這照顧討好一個你不喜歡的人。」

    聶棗有種心思被戳中的感覺,可惜她早已不覺得心虛。

    「為什麼不成親?」

    「什麼?」

    聶棗勾唇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吧,為什麼不成親?我不信你族裡沒人要求你早日成親。」

    顏承衣道:「此事與你有關嗎?」

    族裡當然有不少長老bī迫,不過攝於他的威信權勢才一拖再拖。如今那幾個老傢伙已經想通,紛紛從族裡找起了房中身份高,又品貌出眾的男童,隨時等著過繼給他。

    聶棗理所應當道:「當然有,顏大公子可是跟我說過『我不是不喜歡女子我只是不喜歡你』的人,可是眼下,我怎麼看都覺得顏大公子喜歡的不是女子,你若有意中人又為女子,為何不娶來為妻?顏大公子若親口承認,我輸在此處也心甘qíng願。」

    顏承衣懶得搭理她。

    聶棗繼續道:「莫不是你看上的是你不能娶的?是有夫之婦還是違背倫……」

    「不是。」眼見聶棗越說越離譜,顏承衣實在沒法不打斷她。

    他抿了一會唇,眼神略暗了暗:「我喜歡是男子還是女子我比你清楚,不過是……還沒遇上我想找的人。」

    「顏大公子想找一個什麼樣的人?」

    顏承衣道:「若我知道又怎麼會到現在還沒找到。」他抬眼看聶棗,眼眸深邃有些意味難明:「你識得柴崢言之前,有想到過將來會喜歡一個人怎樣的人麼?」

    「當然。」聶棗莞爾,「君子翩翩舉世無雙,我歡喜他他也歡喜我的人。」

    顏承衣輕嗤了一聲。

    藥也熬好了,聶棗扶起顏承衣,一勺勺餵給顏承衣。

    她照顧人慣了,一番動作下來滴水不漏,即便顏承衣知道她無心,也覺得她做得比那些侍女好上許多。當然,想到聶棗這些手段是從何而來,顏承衣又有些不舒服,這並非因為他對聶棗有什麼心思,只是潔癖使然。

    他很確信,自己不喜歡她。

    聶棗輕輕拭去顏承衣唇角的藥汁殘餘,扶著他重新躺回去。

    正當她思索是否要再說點什麼,就聽見顏承衣軟著聲音道:「下個月是白澤的婚期,他要我帶你去,你若是不願……」

    提到夏白澤,他的態度明顯好了一些。

    聶棗笑:「好啊,我很樂意。」

    ***

    沒過兩天顏承衣的燒便退了。

    聶棗繼續老本行,調查起了顏承衣過去相處過的女子。

    這件事當初白芍已經做過,但還是不夠詳細。

    顏承衣時常應酬,偶爾外來商人為了巴結顏承衣會送家中調教好的侍女或舞姬,顏承衣來者不拒,但沒多久後又都會給一筆銀子送出府讓她們自行婚配。此外因為顏承衣樣貌不俗,雖是商人但有身為顏家家主又有承襲的爵位,帝都不少權貴反而會忌憚顏承衣一二,因而也不是沒有小姐家向顏承衣示好,可惜顏承衣脾xing溫和體貼是溫和體貼,偏偏就是在這方面半點回應也沒有,不少小姐眼見無望,只得放棄另嫁他人。

    這些女子環肥燕瘦各不相同,有溫婉的,有潑辣的,有美艷的,有嬌弱的……但偏偏顏承衣哪個都不上心。

    聶棗又旁敲側擊地問了顏承衣那幾個侍女,不過可惜她們看見聶棗都是滿懷防備,沒什麼好態度。

    難得一個脾氣好些的見狀悄悄跟聶棗說:「做侍女的誰不希望能爬上主人的chuáng,一步登天,更何況主人品貌樣樣不差。可惜我們平日裡也少近主人的身,難得有這麼一次機會還被你攪了……」

    聶棗試探:「真不是因為他喜歡……男人?」

    那侍女嘆道:「前頭有人送了主人兩個男侍,其中一個膽子大些聽說了主人種種,料定主人喜歡的是男人,晚上就去夜襲了……」

    「然後呢?」

    「據說是被六把劍給架出來的,主人的臉色特別特別的難看……」

    聶棗笑得肩膀直抽。

    不過笑完又開始抑鬱。

    到底該如何做。

    她就差沒晃著顏承衣的肩膀問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畢竟時日過去一日,柴崢言便少一日。

    ***

    不知不覺便到了夏白澤大婚的日子。

    雖然他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但娶的卻是太尉大人的千金。而且婚事由他的皇兄寧王夏重明親自cao辦,帝都達官貴人幾乎都收到了一份請柬,很明顯,若是不去分明是不給寧王面子。

    聶棗穿戴一新跟著顏承衣赴宴,顏承衣時常身邊換女子的事qíng也是無人不知,因而也沒人對聶棗感到意外。

    倒是有幾個夏白澤府上的僕從認出聶棗易容的那張臉,悄悄同聶棗打了個招呼。

    夏白澤今日是主角,身上深紅喜服做的奢靡絢爛,將夏白澤本身清淡的氣質沖淡,內斂的眉眼被紅色qiáng烈的反差一下子襯托流光溢彩起來,竟有幾分叫人驚艷,帝王家之氣又讓他周身清貴流轉,絳紅滌帶順著兩鬢流瀉,端的是色如chūn花。

    新娘子雖一直低著頭,亦能看出樣貌不俗,站在一起倒是一對璧人。

    聶棗坐在席下,幾分感慨幾分悵然。

    有機會的話,她也很想穿一次……不過,柴崢言都說要向她下聘禮,也未必沒機會吧……

    顏承衣卻顯然誤會,在她耳邊低道:「你不會還對白澤有什麼心思吧。」

    聶棗無奈看他:「你到底對我誤解有多深。」

    顏承衣冷冷看了她一眼。

    聶棗朝他莞爾一笑。

    顏承衣轉過臉去。

    此時,人群突然分開,喧鬧聲霎時寂靜。

    隨著一聲高和,眾人紛紛跪地行禮,誰也沒料到聖上竟然會駕臨這場婚宴。

    聶棗隨著顏承衣一起跪下,遠遠看去,目光複雜,曾幾何時威嚴的聖上在她的記憶里也是個和藹慈祥的伯伯,可惜卻也是他下令,斬了姜氏滿門,即使過去這麼多年,這樣的血債她依然難以忘卻。

    若非如此,她和柴崢言又何須淪落至此。

    本來再過過他們就可以……

    突然間,聶棗的眼瞳睜大,她在聖上的身後看見一個男人。

    一個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男人。

    那個人的視線輕描淡寫掃過,在路過聶棗方向時稍作停留,不過很快便不動聲色移開,叫人瞧不出半分端倪。

    等眾人重新坐下,聶棗忍不住攥緊手指問:「那個……聖上後面穿灰衣的男人是誰?」

    顏承衣看了一眼便瞭然:「你說的是……國師?」

    聶棗沒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帝國何時有了國師?」

    「也沒多久,據說是上天派來的神明化身,聖上十分寵幸他,他現在手裡的權利只怕比丞相也不差。」顏承衣壓低聲音道,語氣里倒沒有多少尊敬,說完,他忽然伸手抓住聶棗的手腕,微微皺眉,「你怎麼了?嚇成這樣?……你認得國師?」

    她怎麼可能不認得。

    令主那張臉,這十年來,她再熟悉不過。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五章

    第五十五章

    「沒事。」聶棗抽回手,雙手jiāo握,qiáng迫自己冷靜。

    她現在正按照令主的要求攻略顏承衣,沒什麼可怕的。

    倒是顏承衣看了一眼令主,又看了看聶棗,似乎在猜測兩人的關係。

    誰料,令主卻驀然轉過臉來,似笑非笑的眸光含著讓人覺得極度不安的味道。

    他們果然認識,顏承衣想。

    婚宴後半程聶棗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她猶豫著要不要去見令主,沒想卻是令主先來找她。

    令主離席前,朝聶棗不易察覺的做了一個手勢。

    聶棗略一猶豫便跟了出去。

    她提心弔膽,令主卻沒怎麼怪罪她,甚至沒過問她偷偷帶柴崢言離開的事qíng,他似乎早已預料到這樣的結果,只隨便問了兩句目前的進度,聶棗斟酌著答了。說到這,令主突然抬手撫摸住聶棗的長髮,似有些遺憾道:「你該好好打理它。」

    聶棗雖驚,但還是克制住沒動,道:「是。」

    下一刻,令主便將她擁入懷裡,冰冷的聲音在聶棗耳邊輕道:「抱住我。」

    聶棗不明所以,但令主積威在前,她還是照做。

    片刻後,令主鬆開了她,目光染了幾分玩味。

    聶棗歸席,就看到顏承衣一張嘲諷的臉。

    看顏承衣面前的碗碟酒盞,與她離開時別無二致,她剎那明白,恐怕方才顏承衣也跟著她出去了,令主那些舉動只怕也是做給顏承衣看的。

    顏承衣覺得好奇了。

    一個人一旦對什麼感到好奇,那離產生興趣也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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