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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32:12 作者: 維和粽子
她平日在家難得有這樣的機會,眉飛色舞玩得不亦樂乎。
不過樂極生悲,跑動時沒留神被裙擺絆了一跤,她一頭栽進了雪地里。
當時人來人往亂成一團,她又穿了件雪白的襖子,跌進雪裡毫不起眼,掙扎半天都爬不起來。
就在她快絕望之際,有人抱著她的腰,將她送到了邊上迴廊的椅子上。
她láng狽地抬起頭,頭上雪撲朔朔落下眼睫。
「摔傷了沒?」
臉上有圍領護著還好,手上卻擦破了兩塊皮,疼得她直抽氣。
來人看了一眼她的手,嘆了口氣,片刻後拿來藥膏,給她輕輕塗上:「女孩子就別跟著打什麼雪仗了。」
她看著他低下來的清雅面容,撅著嘴不說話。
「不高興?不高興就先回去。」他挑眉道。
「回去就回去!」
她剛站起身,就覺得膝蓋一陣刺痛,差點沒又摔了下去。
「腿也……?」
她只好點點頭。
他又嘆了口氣,背對她彎下腰:「算我倒霉,上來,我背你回去。」
她趴在他的背上,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心砰砰跳,快回到筵席時,才道:「……承衣哥哥,謝謝。」
顏承衣沒說話,反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當年顏承衣待她雖然冷淡,但也並非全然無qíng。
不然她也不可能會產生感qíng。
後來變成這樣也是聶棗始料未及,不過也真是……一晃這麼多年。
***
掃gān淨門前的積雪,聶棗又餵了一碗湯藥給柴崢言,替他擦了擦身,又起身準備重新替香爐換香。
剛打開香爐,忽然聽見耳畔響起一聲微弱的痛呼。
聶棗的手一抖,驟然回頭,差點把香爐蓋摔在地上。
柴崢言終於醒了。
他甦醒的很慢,隔了一會,才動了動手指,大約一炷香後,才緩緩睜開眼睛。
聶棗已經不想哭了。
她握住柴崢言的手,問他:「你怎麼樣了?」
柴崢言動了動眼睛,緩緩啟唇,聲音沙啞低沉:「疼,頭疼。」
「沒事。你先別動,也別起來……我去叫莫神醫來給你看看。」
「好。」
聶棗這便準備起身,卻又聽柴崢言道:「你……」
「我?」聶棗以為是這些年過去,她樣貌有所變化,柴崢言不敢確定,便道:「我是姜隨雲,距離你昏迷已經過去十年了。」
「姜隨雲……是誰?」
聶棗的心,剎那涼透。
「他不記得了?」
莫神醫點點頭:「看樣子是,他顱內傷口未完全癒合,我也不敢做過多檢查……不過看來目前為止沒有其他病症,至少xing命無虞,失憶或許只是一時,也許時日長了他便能想起來了。」
柴崢言雖醒來,但肺腑傷勢未愈,仍需流水般吃藥。
那朵炎陽花也被莫神醫碾磨成粉,每日按分量入藥,以孕養柴崢言心脈。
她被忘記了。
聶棗起初也覺得胸肺一陣氣悶,但實在要感謝令主……打擊太多,她如今的接受能力也隨之水漲船高。
她一邊照顧柴崢言,一邊將過去她同柴崢言的事qíng一點點告訴柴崢言。
「原來是這樣……」柴崢言若有所思,「我們是戀人,我為了保護你而重傷,而你為了湊夠救我的錢一直在替一個叫令主的人做事,直到今日我醒來……這麼些年都是你在照顧我?」
前次令主假扮也說過類似的話。
聶棗忽略掉心頭的不適,道:「算是……不過你既然醒了,此地我們也不能久留了。」
「是因為那個……令主?」
「是的。」聶棗道,「他若知道你醒了一定不會放過我們,所以我們現在要離開了,你常用的藥我都已經備齊了,等你身子稍微好些我們便啟程離開這裡。」
「留在這裡很危險?」
聶棗點點頭:「是的。」
「我已經沒什麼大礙了,要啟程便儘早吧。」
「好,我去準備一下。」
她信不過莫神醫。
柴崢言既然這麼說,第二日她便乘馬車在天色微明之時悄悄離開。
雖然一路上只有她和柴崢言兩個人,但聶棗還是心驚ròu跳的不安著,時不時會下意識摸摸柴崢言的頸脖,以確定他是不是真的。
令主所導致的不安已經根深蒂固種進她腦海里了,一時估計還難以拔除。
就算失去記憶,柴崢言也如記憶中一般好脾氣,對於聶棗近乎有些神經質的表現,他雖有些奇怪,但也沒多說什麼。他相信聶棗說的話,大抵是因為聶棗身上有讓他熟悉親切覺得安寧的氣息。
聶棗趕著馬車一路行駛,為了防止被跟蹤,她特地兜了個圈,最後才到目的地,趙國邊境柳城。
公子晏生前告訴過她一個地址,那是他早在入鬼都之前就已經安排好的藏匿之鄉。
聶棗也曾猶豫過,但最終決定還是信了公子晏。
她能信任的東西已經越來越少了。
循著地址,聶棗找到一處大宅。
將馬車停在門外,聶棗下車敲門,好一會門才開,裡頭除了來開門的丫鬟,另一個也是熟人,紅袖。
聶棗徹底放下了心:「叨擾了。」
紅袖已不再對她針鋒相對,眉目平和掃了一眼馬車道:「進來吧。」轉頭對丫鬟道:「聶夫人和她相公,今後也會住在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第三章
第五十三章
見到紅袖,聶棗並沒有特別意外。
紅袖身上已有公子晏替她種下的蠱,早不受令主控制。
當日將蓮衣給她的藥塞給紅袖,便是希望她能詐死離開鬼都。
只是在此遇見紅袖,她還是略有些意外的。
公子晏這處宅子在柳城郊外,臨近的宅子也無甚人住,倒也不用擔心被人瞧見端倪。
紅袖住在東苑,聶棗就和柴崢言在西苑,互不打擾。
雖然她們的關係有所緩和,但畢竟也談不上親密。
聶棗並沒有寄希望於令主永遠也找不到她,令主此人太過詭秘,仿佛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就算他下一刻出現在她面前她也不會覺得不可思議。
但既然老天讓柴崢言甦醒,不試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甘心。
「阿言,你有想起什麼麼?」
柴崢言躺在chuáng上,輕輕搖頭:「抱歉,我實在……」
「沒關係。」聶棗將熬好的藥送到柴崢言手邊,「慢慢想,總能想起來的。晚上想吃什麼?我去做。」
柴崢言端著藥,溫潤的眸中愧疚之意更甚:「真的十分抱歉,你照顧了我這麼久,我竟想不起來……」
還是那般好脾氣,只是聶棗總無端想起令主假扮時的柴崢言。
將滿腹的柔腸咽下去,聶棗淡淡笑:「來日方長,我不急。」
飯菜藥材可以叫下人去買,柴崢言的衣物聶棗卻不想假手他人。
在成衣鋪子挑了許久,聶棗才選了一件青緞長衫,一件雪錦長袍。
提著買好的衣物,聶棗路過鐵鋪,抬眼望了望裡頭放在的兵器,一絲悵然緩緩升起。
晚飯後,聶棗將買來的槍放到柴崢言面前。
柴崢言盯著槍看了一會,有些發愣。
聶棗摩挲著槍身,道:「你以前……很喜歡用槍。」說完便將之遞給柴崢言。
柴崢言接過,那曾經慣於握槍的修長手指摸著槍,目光柔軟,半晌,他道:「謝謝……我好像有一點印象。」
「真的?」
柴崢言點頭:「覺得很熟悉。」
「那就好。」
聶棗道,卻不知該開心還是傷感。
他不記得她了,卻還記得槍。
槍確實讓他覺得熟悉,而且親切。
握著槍時,便仿佛身體充滿了力量,那種安心感難以言喻,但……
柴崢言抬頭,視線掃過眼前女子的神qíng,心口無端痛了一瞬,脫口道:「你……我也覺得很熟悉。」
聶棗聞言,倒是愣了一下,才笑道:「多謝你的安慰。」
站起身,聶棗露出個大大的笑臉:「想用它的話,就先把身體養好吧。我一個弱女子,若是被人欺負了,還指望你保護呢。」
「有人欺負你?」
聶棗忙道:「沒有沒有,我就是說說。」
柴崢言的眉頭微皺:「你之前說離開是因為那個令主,他……」
「他找不到我們的。」聶棗面不改色的扯道,「你就在這安心養傷就好。」
她手頭還有些現銀,節省點,撐個三年五載不成問題。
***
那之後沒多久柴崢言就能下chuáng了,雖然恢復的慢了些,但臉色瞧著也比病中好了許多。為此聶棗特地買了不少燉jī燉鴨來給柴崢言進補,柴崢言沒胖多少,她臉上倒是長了點ròu。
一次,聶棗買東西晚歸回來,看見柴崢言站在院子裡等她,門廊上點著燈。
頎長身形立在風雪中,像一桿旗幟,單薄卻也□。
聶棗急道:「你身體剛好,大冬天就別站在外面了。」
柴崢言道:「我有些擔心,天冷且晚,你遲遲不回來。」
聶棗推著他進屋:「我是因為有事耽擱了,剛才我在外面看到這個……」說著,聶棗從懷裡取出一隻凍得瑟瑟發抖的小奶貓。
離門口不遠的地方,她聽見貓咪的哀叫,找了半天才在一堆柴禾里找到凍得半僵幾乎和雪地融為一體的小白貓。
柴崢言看見貓,卻是身體隨之一僵。
聶棗抱著貓坐到爐邊,等它稍稍暖和了才發現柴崢言的異常,愣了愣才想起柴崢言怕貓這茬。
有些好笑又令人懷念的地方。
聶棗心念一動,抱起貓,送到柴崢言面前:「你要不要抱一抱它?很軟很舒服的。」
柴崢言的為難清楚明白的寫在臉上,可他還是低聲道:「好。」
怕貓,偏偏又很招貓的喜歡。
小奶貓被放下,搖搖晃晃地邁著小短腿移到柴崢言面前,兩隻大眼睛閃著水光,柔軟的身軀蹭了一下柴崢言的褲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