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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32:12 作者: 維和粽子
「怎麼了?」
「令主就不擔心屬下……」
「你在藥里下了東西?」
「屬下不敢。」
她是真不敢,不過此刻卻有些後悔,早知道往裡加些毒藥,也許令主……
正想著,發現令主又睡過去了。
咫尺距離。
近得聶棗能看清令主脖子上那道傷痕,淡得只剩一條白痕,但當初也許只差一點便能令鮮血飛濺。
聶棗從來不是弒殺的人。
只有眼前這個人,她不止一次希望這個人能快些離世,那時,自己便解脫了。
可惜他的命如此長,恐怕就算她死了,他只怕也會好好活著。
聶棗摸向了腰際的薄刀。
腦海中劇烈天人jiāo戰,但一個念頭突然出現,扼住了聶棗的舉動:令主很厲害,令主很能打,即便是這樣的qíng況下,自己也未必會是他的對手。
硬生生地,她將手又移了回去。
睡著的令主仿佛絲毫未覺。
聶棗斂了斂神,繼續柔聲對令主道:「令主病好之前,是否要屬下照顧?」
令主眼也沒睜,道:「你願意?」
「是。」
聶棗照顧了令主幾日,守在chuáng前侍奉湯藥,盡心盡力。
而令主看起來不像開心,也不像不開心,似乎這一切理所當然。
最後一日,令主問她:「你想要什麼?」
聶棗垂首道:「屬下別無所求。」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仍是冷冷淡淡的聲音,但聶棗卻忽然一個激靈,那一瞬間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己被看穿。令主扯開她的髮髻,任由一頭青絲披散,手指梳理過長發,語氣森冷,「也希望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試探,接近,唯有這樣才能知道一個人的軟肋所在。
哪怕明知這有多危險。
聶棗溫順地點頭。
令主道:「你驕傲於你的愛qíng,若有朝一日柴崢言醒來,發現他已不再愛你,又或者你已經不再愛他了呢?」
「這不重要。」
「哦?」
聶棗暗自攥緊手道:「無論如何,他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令主看了一會她,道:「莫神醫有沒有同你說過,為什麼救醒柴崢言一定需要龍髓玉?」
聶棗頓了一下方答:「莫神醫說龍髓玉並非只是一塊玉石,內含極炎極陽的物質,將龍髓玉研磨成粉混入藥中能護住心脈孕養五臟,柴崢言受了很重的傷,肺腑尤其嚴重,所以……」
「起來,把我第三個柜子里第四格的東西取出來。」
聶棗依言而行,那裡面是一個石盒,而石盒裡擺了一朵極為妖冶的艷紅花朵,根jīng被一些赤紅的液體包裹,僅僅是拿在手裡便覺得灼熱。
「這是……」
「炎陽花,算作你這幾日照顧我的報酬。」
這花莫神醫也跟她提過,幾十年一株,且只生長在距離熔岩極近的距離,七日內不摘便會枯萎,且摘下之後必須用特殊方式保存方才不致腐壞,因而極其難得。用它入藥雖不能徹底喚醒柴崢言,卻可以護住他的心脈讓他醒來幾日,當然,待藥效過去,柴崢言便會再次陷入昏睡。
因為沒有實際效用,所以聶棗只是稍微留意,並沒有花大力氣去尋。
只是如今,她看著那花,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
捧著石盒,聶棗馬不停蹄趕往齊國。
將花拿給莫神醫,莫神醫看了一會,道:「三十年生的炎陽花,入藥大概可以讓柴崢言醒來三五日……只是所需藥材成本高昂,而且再睡去後他能撐的時日恐怕會更短。」
聶棗咬了咬牙道:「三五天就三五天,勞煩莫神醫了。」
莫神醫溫聲道:「那好吧,聶姑娘且等我兩日配藥。」
聶棗守了柴崢言兩日,忐忑不安,第三日方看見莫神醫的小廝端了一碗藥過來,深紅近黑的藥汁滾燙,散發著濃濃藥味,一如鮮血。
聶棗扶起面色蒼白、形銷骨立昏迷多年的柴崢言,讓他靠進自己的懷裡,同時另一手接過藥碗。
小心翼翼餵藥時,聶棗發現自己實在心跳得厲害,身體同手一樣輕微顫抖。
根本無法冷靜。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三章
第四十三章
一碗藥餵下去,聶棗用布巾拭淨柴崢言的嘴角。
「莫神醫,他要……什麼時候能醒?」
「這我也說不準,或許一兩個時辰,或許一兩日。」
「我知道了……多謝莫神醫。」
她等了這麼久,也不在乎這一時。
靠在柴崢言身邊,聶棗回想起了很多他們相處時的事qíng,每一點每一滴都能拿出來反覆回味多時,她記得柴崢言微笑時的弧度,記得柴崢言無奈時的溫和表qíng,記得她逗柴崢言時他無辜又有些茫然的表qíng……那些於她都是彌足珍貴的珍寶。
然後,她想,柴崢言醒了的話,應該跟他說些什麼。
----阿言,你睡了好久,終於醒了。
----阿言,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阿言,我好想你……
但真正當柴崢言甦醒過來的時候,聶棗才發現,她什麼也說不出來,她死死拽著柴崢言的衣角,低聲嗚咽,像是一場遲來已久的宣洩。
胸口湧起一股難言的臆氣,反覆捶擊心臟。
耳畔是柴崢言低弱的聲線:「……怎麼了?」
遲滯了一會,他艱難地抬起手,在聶棗的背上輕輕拍了兩下。
「沒事的,別哭了……沒事的……」
即便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溫柔安慰她仍是他的習慣。
聶棗哭得更厲害了。
窗外的楓葉一片溫暖的火紅,秋日裡午後柔軟的陽光漫she進屋內,明亮溫存,空氣里亦漂浮著陽光烘烤過的味道,暖得讓人想眯起眼睛。
聶棗發泄過,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失態了,她抹了抹眼睛,婆娑著淚眼說:「你醒了。」
柴崢言輕輕「嗯」了一聲,笑容亦很虛弱,蒼白的臉頰毫無血色,嘴唇也是慘白,原本順澤的長髮雜亂無章披散在背後,唯獨那雙眼睛明亮依舊,像兩顆星子,燦然明媚。
他略略動了下手臂,隨即苦笑:「我好像已經昏死過去很久……」
聶棗捏了捏手心,輕聲道:「差不多十年了。」
柴崢言一愣:「這麼久了嗎?」他將手伸過去,握住聶棗的手,「隨雲,是你一直在照顧我嗎?」另一隻手輕輕抹去聶棗眼角的淚痕,虛弱而溫柔的聲音含著濃濃的憐惜和心疼,「我的錯,苦了你了。」
只一句話,聶棗就又想流眼淚。
她從不知道自己這麼脆弱。
又或許因為……這麼多年,她都再找不到能讓她肆意流淚的人。
似乎是感覺到聶棗的qíng緒,柴崢言將聶棗輕輕擁入懷裡。
「已經沒事了……我醒了,我會陪著你的……」
聶棗知道柴崢言身體未愈,不敢真的靠在柴崢言身上,也不敢用力緊抱他,只輕輕抵住他的肩窩。
眼前的畫面太美好,甚至有些不真實。
等了太久,在幻想中構築了千百次,成真的那一刻仍是不敢相信。
膽怯,不安。
生怕這只是幻覺。
但鼻端柴崢言身上那股她已經習慣了的濃郁藥味卻在清楚的告訴她,這個人是真的醒過來了,哪怕只有三四天,他也醒過來了。
窗外的光線落在兩人身上,斑駁明媚的大紅樹影凌亂鋪散。
聶棗合上眼睛,竟就這麼睡了過去。
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好眠。
***
睜開眼便看到那張溫文面容,聶棗仍是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柴崢言就靠在她身邊,輕擁著她,雙眸緊閉,呼吸淺淺,聽見聶棗醒來的聲音,柴崢言睜開眼,對她微笑。
那場景實在太過夢幻。
她撐著chuáng榻直起身,靠近柴崢言。
柴崢言眨了一下眼睛。
聶棗輕輕將唇印在了那兩片冰冷而沒有血色的唇瓣上,只是吻沒有*意味,gāngān淨淨清清澈澈,甚至還有些笨拙,但就這麼貼著唇瓣廝磨,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和周身暖融融的陽光一樣令人舒適。
半晌,她撤回身,道:「早上好。」
柴崢言只在最初微訝,很快便反應過來,道:「早上好。」
聶棗爬下chuáng,洗漱打扮後,便去給柴崢言準備早膳。
回來時,正看到扶著chuáng柱要從chuáng上下來的柴崢言,她嚇了一跳,立刻按住他:「你身體還很虛弱,先別急著起來!」
「沒事的,我……」
「先吃早膳!」
「……好吧。」
柴崢言在吃飯,她便靠到後面替柴崢言打理那頭凌亂的發。
「隨雲,那位莫大夫來過,他跟我說了一些事qíng。」
聶棗一僵,隨即道:「你能保住命,多虧了莫神醫……他跟你說了什麼?」
柴崢言反手覆蓋住聶棗正在梳發的手說:「我真的拖累你了。」
「沒有什麼拖累,我心甘qíng願。」
「如果兩三天後我繼續睡去,一年多後真的醒不過來,你便不要管我了……」柴崢言咳嗽了一聲,又道,「再找個喜歡的男人嫁了罷。十年,已經夠了。」
像有一根尖細的針,在聶棗的心尖用力扎著。
「我不要。」聶棗的聲音也冷下來,「如果你死了,我就陪你一起。」
「隨雲!」
柴崢言又猛烈地咳嗽了兩聲。
聶棗嚇了一跳,忙起身道:「我去叫莫神醫!」
柴崢言止了咳,拉住她:「我沒事……」
「我很高興,但真的沒必要……」
聶棗打斷他:「你覺得我可能接受一個我根本不愛的男人過一生嗎?你以為我愛一個人很容易嗎?你以為……」
柴崢言只好無奈地看著她。
他說不過她。
從前就這樣,她再小姐脾氣發作無理取鬧,他也縱容著她。
等聶棗一通說完,柴崢言才拽了拽她的衣袖:「我錯了,別生氣了……至少這兩天,我不該提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