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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32:12 作者: 維和粽子
    剛握住刀片,就見一枚玉簪激she過來,正正好打在聶棗的虎口上,聶棗手掌一震,刀便滑落下來。

    聶棗深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翻湧的qíng緒平復下來。

    或許令主覺得像逗貓一樣玩她很有趣,可被玩的人一點也不覺得有趣。

    「為什麼?」令主低沉冰冷的聲音響起。

    「為什麼?」聶棗重複了一遍令主的話,語調像在聽笑話。

    她緩緩站起身,手指緊攥,傷口湧出的血液一滴一滴緩慢落在地面,洇開一片薄薄的血色,「你想知道什麼為什麼?我恨不恨你?我為什麼想殺你?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嗎?沒有感qíng,沒有喜悲,高高在上的看著別人在塵世掙扎?並以此為樂?」

    「對,是你救了我的命,還救了柴崢言,我很感激你,可這不代表我就心甘qíng願成為你的棋子。」聶棗一步步朝著令主走近,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你以為我喜歡出任務嗎?你以為我喜歡這麼沒完沒了研究陌生男人的興趣愛好嗎?因為是任務,我不能對任何人有感qíng,我不能留戀,對所有人防備,日夜擔心被發現我的身份和目的……我變得越來越冷血,蒙無疆、宋王后……還有多少個人因為我間接死去我都已經記不清了……你以為我願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在來鬼都之前,我甚至連一隻蟲蛾都沒有殺死過……」

    「我是個人,一個有血有ròu的普通人,我所求的僅僅是和所愛的人拜堂成親,或許我們會爭吵,會鬧彆扭,但我們仍舊彼此相愛,然後這麼平安和順的過完一生,為了這個我甚至寧可忘卻仇恨,我不想為了那一丁點虛無縹緲的報仇機會,而冒著失去我現有一切的危險。我還希望有朝一日能和柴崢言離開這裡,不問世事,每日柴米油鹽……」

    她仿佛根本不在乎說這些有沒有意義,令主是否能理解,只是一味的說。

    也是,她戰戰兢兢了這麼多年,卻連一次傾訴的機會都沒有,這些年她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唯一還存在著的戀人昏迷至今,但也許他們死都不可能再好好說上一次話。

    「是麼……」

    令主面無表qíng地看著第一次在他面前qíng緒失控的聶棗,冰灰色眸子像兩塊深淵幽魄,沒有波瀾,沒有漣漪。

    聶棗的聲音戛然,他們已經只有一步之遙。

    她的音色和神qíng一樣恍惚,兩行淚順著眼角淌下,身體也隨之軟倒。

    令主嘆了口氣。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一柄細薄的刀片以極快的速度再度狠狠地切向令主的頸側!

    聶棗竟然在衣袖裡又藏了一柄刀!

    惱怒也好,失控也好,流淚也好,都不過是為了這一瞬間令主的放鬆緊惕。

    她選得位置極其刁鑽,而同時整個人猛地撲進了令主懷裡,幾乎是用身體來切斷他的抵禦,她的武功平平,但這一刻已是她能做的極致。

    而更重要的是,令主中了軟筋散又醉酒,反應與力量都比平時大打折扣。

    剛剛才失敗過一次,令主大概不會料到她有勇氣再來一次。

    刀鋒切入肌理,但終究是無法再進分毫。

    聶棗在心中嘆息一聲。

    手指突然摸到了一層薄薄的……易容,傾夕提到過的,令主的真容……在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先一步用力揭開了那層易容。

    那下面是一張什麼樣的臉?

    令主到底是什麼人?

    下一瞬。

    她便看到了。

    然而,緊接著,後頸劇痛,聶棗迅速失去了意識。

    ***

    月光漸斜,唯一的那扇窗也失去了光亮,整座寢殿沉在深重的黑暗中。

    易容那層輕若蟬翼的面具掉落在地上,像一層輕紗。

    面色蒼白的男人慢慢站了起來,看著躺在地上宛若死去的女子,嘴角勾起的弧度,蒼涼而空寂。

    ***

    「你怎麼樣?」

    聶棗揉著疼痛的大腦,緩慢坐起來,看著在一邊站著的公子晏,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我這是……對了,你不是跟我說得到了一些重要的訊息,如果順利……」

    「哦,那個啊,我後來又一個人去了,不過已經找不到了。」

    「誒?」

    「而且那都是年末評定之前的事qíng了,這些日子你去哪裡,不會真的被令主金屋藏嬌了吧?」公子晏的聲音不無嘲諷。

    「啊?」

    聶棗突然拽住公子晏的衣袖,急道:「年末評定已經結束了?什麼時候的事qíng?糟糕……」

    提到這個,公子晏明顯更不開心:「別裝了,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次排位第一還是你,而且還是令主親自定的,連考核都不用。」

    他甩開聶棗的手,轉身便走。

    「等等……」

    聶棗按著額頭,拼命的回憶她睡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奈何她只記得從齊國看過柴崢言回來……其餘一星半點也想不起來。

    沒一會,公子晏就回來了,手裡還端著個冒熱氣中的碗,脾氣不怎麼好道:「別想了,先喝點粥吧,你都睡了三天了,再不吃點東西餓也該餓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三四章

    第三十四章

    聶棗慢慢喝著粥,間隙聽公子晏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事qíng。

    公子晏等不到聶棗,只有安心等評定,結果出來了之後,自然是一片譁然,最不甘心的當屬紅袖。她不敢對令主提出異議,在自己的院落里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摘了任務牌第二天就離開了鬼都。其他人也陸續離開了,公子晏惦記著自己的發現,獨自又去了一次攬月樓,卻發現那個密道已經打不開了。

    失落之下,公子晏也準備離開鬼都了,臨走前去聶棗的房間看了一眼,就看見聶棗昏迷不醒倒在地上,本著怎麼也是盟友的心理,公子晏就在鬼都里耽擱了三天照顧聶棗。

    「本來我想你今天要是再不醒,就懶得管你了。」公子晏撇了撇嘴道。

    聶棗喝完粥,笑笑:「多謝你了。」她並沒有漏看醒來那一刻,公子晏臉上一閃而過的喜色,嘴上說得再狠,人倒是不錯,「不過我是真的想不起來了……可能之前什麼時候被人暗算打暈,到現在才醒過來吧。」

    「算了。」公子晏嘆了口氣,「我就知道這件事沒這麼容易。我已經接了任務去趙國,既然你沒事,我也準備離開了。你也……早點去見令主問清楚吧。」

    聶棗點了點頭:「好。」

    等稍微恢復了一些jīng神,給手上不知何時受的傷包紮了一下,聶棗就動身去見了令主。

    但不知為何,這次去見身體似乎更緊張一些,手也發抖的更厲害……她一直害怕令主,可也沒這麼嚴重過。

    「你來了。」

    「是,令主。」聶棗恭敬道,「之前屬下不知為何昏迷不醒,未能及時參加年末評定……望令主責罰。」

    「我知道。」

    令主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入骨,不過奇怪的是,他脖子上還圍了一圈紗巾,雖然chūn寒料峭圍個什麼並不稀奇,可聶棗知道,令主並不畏寒,他的衣著從來都是極簡的白衣長衫,仿佛褪盡鉛華,不需要任何矯飾。

    奇怪是奇怪,不過她也沒多言,只問了自己最想問的。

    「聽說……令主點了屬下為這次排位第一,但考核我並未……」

    聶棗的話沒說完,因為她發現令主正盯著她看,視線如利刃,讓她仿佛置身冰窟,渾身上下都是不自在。

    於是,她識時務的住了口。

    半晌,才又聽見令主開口,仿佛漫不經心。

    「你不想拿第一嗎?」

    聶棗立刻搖頭,隨即明白了令主的潛台詞。

    想拿第一就不要多話。

    她頓了頓,依然恭敬道:「那屬下可以去領任務嗎?」

    「去吧。」

    聞言,她立刻站起來朝放著任務牌子的房間走去,卻突然又聽到令主的聲音:「等等。」

    聶棗忙轉身道:「令主還有什麼吩咐?」

    她以為令主還漏說了什麼,便靜等下文。

    一柄薄刀落在了她的手上,聶棗愣了愣,抬手在腰際上摸索了一會,才發現自己藏在腰帶中防身用的刀不知何時不見了。

    她將薄刀收好,輕聲道了句:「多謝令主。」

    因為來得遲,任務牌子已被摘了不少,位置高的任務也所剩無幾,帝國蒙國魏國楚國先排除,齊國……柴崢言在那,還是不去安全,小國不考慮,只剩下趙國與韓國。

    猶豫了一會,她從趙國那摘下了一塊牌子。

    趙國,任平生。

    ***

    馬車上。

    公子晏十分嫌棄地看著她:「離我遠點,看著你那張假臉,就十足倒胃口。」

    聶棗完全不在意地看著手中的資料:「總用自己的臉出任務,很快你就會發現這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qíng,因為你的通緝令會被貼的全大陸都是----我可是還打算用自己的臉好好做人的人。」

    「好好做人?就你?」公子晏嗤笑出聲。

    既然任務地點一致,兩人就gān脆一起出行。

    鬼都並不禁止任務合作,不過肯一起合作的人還是少數,畢竟每個人完成任務的手段都各有不同,能立足鬼都的人大都有自己的特技,合作了難免不會被人偷師去。而且年末評定的時候,大家也都算是對手,保持點距離藏些手段總是必要的。鬼都並不缺少那種平日裡姐妹關係親密,卻在重要時刻捅上一刀的人。

    之前聶棗能和白芍一起,也完全是因為白芍對鬼都的排位毫無野心。

    而此刻也是,公子晏是個男人,這就註定了他們之間沒有太大的競爭關係----你總不能用攻略一個男人的辦法,去攻略一個女人。

    「嗯,等我金盆洗手的一天。」聶棗隨口接道,「我勸你最好也易容一下,我這裡還有點易容材料,倒也不是不能借你。」

    「……我需要謝謝你嗎?」

    「不用了,記得欠我一個人qíng就行。」

    「呵,你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嘴上說著,公子晏還是十分不滿地看著聶棗的臉,「我說你就算易容,就不能易容的好看一點嗎?我還是比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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