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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32:12 作者: 維和粽子
    那滴血突然古怪地四散開,像是被什麼吸收了一樣,隨即硯台亮起了一道薄薄的紅光,正照在對面的牆壁上,公子晏又用沾了血的手指按了一下牆面。牆面向後退了幾分,然後無聲而快速的移向旁邊,露出一條石道。

    「那日恰巧我手受了傷,就這麼打開了它。」公子晏站進去,同時甩出一個火摺子點燃了他帶來的燈籠,紅光映亮了通路,他對聶棗道:「下來吧。」

    聶棗跳下去就感到一陣yīn寒,公子晏看她下來就繼續朝前走。

    石道邊緣有些濕滑,大概是長了青苔之類,聶棗走了一段,問公子晏:「前面是什麼?」

    「不知道。」

    「不知道?」聶棗不可思議地反問。

    公子晏理所當然道:「我又沒下來過。」

    「那你跟我說鬼都的傳說……」

    「不這麼跟你說你會下來嗎?再說了,就我一個人我怎麼敢下……」公子晏突然聽見後面沒聲了,忙回頭:「喂喂,姜大小姐你給我站住,你……」

    「呵呵。」聶棗冷笑一聲,掉頭就走。

    然而沒等她走到底,又是「轟隆」一聲,他們進來時走的那個石門竟然又關上了。

    聶棗和公子晏兩人面面相覷,都有些頭皮發麻。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七二章

    第二十七章

    沒辦法,只能往前走。

    公子晏撐著燈在前,聶棗跟在後面,燈光微弱飄忽只能勉qiáng照亮前面寸許。

    石道的通路比他們想像的要長。

    「我說……姜大小姐,我們來聊點什麼吧。」

    「有什麼好聊的?」

    公子晏咽了口口水:「什麼都行,你不覺得瘮的慌嗎?」

    聶棗很想諷刺一句某些人進來的時候不是膽子很大嗎?

    但她忍住了。

    因為老實說,她也有點怕……

    「聊什麼?」

    公子晏沉默了一會,想了一個話頭:「比如你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就這麼過的。」聶棗快速回憶了一下自己後半段人生,「接任務,完成任務,回鬼都,評定考核,再接任務,循環往復。」

    公子晏嗤笑一聲:「你適應的倒是挺快。」

    聶棗淡淡道:「不然我早就死了。」

    「你沒死這件事我真的挺驚訝的。」

    聶棗抽了抽嘴角:「你就這麼討厭我?就算是遷怒,至於這麼耿耿於懷嗎?這么小肚jī腸,你還是不是男人?」

    本以為公子晏肯定會反唇相譏,沒想到他頓了頓,突然道:「其實我不討厭你。」

    「哦?」

    「說實在的,我在帝都那些年過成什麼樣你也知道,在你眼裡我大概不過是個可憐的別國質子,對你來說救我那次不過是隨口一句話,但對我來說卻是我在帝都時唯一一點值得留戀的回憶……」公子晏聲音低下來,「所以能在鬼都與你重逢,其實我……很開心。」

    聶棗默默聽他說完,淡定道:「哦,難不成你還喜歡我。」

    這次抽嘴角的換成公子晏,他竭力保持優雅:「何以見得?」

    聶棗抿唇一笑:「也沒什麼好意外的,反正喜歡過我的男子兩隻手都數不清。」

    「你自己說這話不覺得很令人羞恥嗎?姜大小姐何時變得如此厚顏。」

    這麼多年聶棗的臉皮早鍛鍊的如城牆拐彎一樣厚,只有她調戲人沒有人調戲她的份。

    她咧嘴一笑:「要是真喜歡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是有戀人的人,怎麼也不會看上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跟她玩攻心,公子晏還早得很。

    以為她聽不出來嗎?剛才公子晏那個語氣,跟她假裝舊qíng難忘誘人動心的語氣一模一樣。

    公子晏抬起調子:「姜大小姐就不覺得自己是在自作多qíng嗎?」

    「你不喜歡我那就最好了,先告訴你以防萬一。」

    「你……」公子晏氣結,半晌道,「他再好,現在也不過是個昏迷不醒的……嗷疼疼疼你別掐我……」待聶棗鬆手,他方抱怨道:「不過就是肯為你死而已,有什麼大不了。」

    「這沒什麼大不了,那你告訴我有什麼是大的了的?」

    「你怎麼就知道我做不到。」

    「至少……」聶棗冷笑道,「如果他發現一個危險的石道,必定寧可自己下去探索,也不會讓我入險境。」

    說話間,聶棗的手突然像是摸到了什麼堅硬而濕冷的東西,它和牆壁的質感明顯不同。

    公子晏將燈轉過來一照,頓時臉色蒼白起來。

    那是一具屍骨,而聶棗的手正放在那屍骨的頭顱上。

    迅速將手收回,聶棗讓自己努力鎮靜下來,藉助燈光打量著骸骨道:「是個男人,死了很久……」舉著燈,她又仔仔細細的往前照了照,沒多遠的地方,又看到了半截骨骸,「我想大概是十年前那場動亂的死者。」

    「十年前的動亂?」公子晏反問。

    他來鬼都還不夠長,大概不知道,聶棗便簡單對他說了傾夕的事。

    聽完,公子晏臉色更白:「那麼這個地方可能是……那些幫助傾夕入侵鬼都者的埋骨之地。」他仿佛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令主!是令主!他知道我們想做什麼,所以故意引我們來這,想恐嚇我們……」

    「你先別急,令主想恐嚇我們用不著這麼大費周章,他大可以輕易殺死我們。」聶棗安慰道,但實際上她心跳的也很快。

    公子晏漸漸冷靜下來,他不是沒見過死人,只是在這樣yīn暗又幽冷的環境下,人的恐懼感總是會無緣由的失控。

    「你說得對,我們再往前看看。」公子晏抿緊唇,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快,「而且說不定我們能見到那位傾國傾城的傾夕姑娘的屍骸,不知道絕世美人的屍骸同一般人會有什麼不同?」

    ***

    繼續朝前走,一路上屍骨逐漸多了起來。

    兩人又提心弔膽走了一段,這條路也總算走到了頭,而通路的盡頭是個更加破敗的樓宇。一進去兩人就聞到了濃郁的死亡氣味,除了些零碎的屍骨,就只有破敗的家具陳設和一些gān枯的植株。一片死寂之下,那股yīn冷的黑色瘴氣若有實質般附著在兩人身上。

    親眼看到,聶棗才知道傳聞非虛,那一次動亂一定死了很多人。

    「過來,你看這個。」公子晏指著桌台道,那張桌台看起來同樣yīn郁恐怖非常,上面的色澤像是鮮血gān透的發黑暗紅。

    聶棗走近,便看見桌面上是一張枯huáng了的紙,用娟秀的字寫了一行詩:

    願君此生常如意,萬里河山無故人。

    署名是一個單字,夕。

    公子晏:「看起來像是傾夕的遺書?」

    聶棗:「想不到令主還真有這麼一段……呃,nüè戀的感qíng。」

    「令人唏噓。」

    雖然嘴上說著感慨,但兩個人很明顯都沒有任何qíng緒波動。

    「把它收起來好了,感覺會有用。」公子晏的手指剛一碰到,那紙就瞬間分崩離析,化作飛灰散於塵中。

    然而嚇人的一幕出現了!

    一個幽冷的長髮鬼影嗖然從紙灰中飛出,然後一雙冰冷的手猛然掐住聶棗的脖子!聶棗倒退兩步,跌坐在地上,喉骨劇痛,呼吸艱難而急促。

    公子晏也被嚇到了,很快他反應過來,上前用力拽住那個鬼影!

    可那鬼影的力氣大的驚人,公子晏卻根本使不上勁,qíng急之下只得道:「你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要攻擊她?你明明和她無冤無仇!」

    「仇?」鬼影竟然開口了,聲音嘶啞難聽像是拉動鋸子一樣,但能聽出是個女子,「就是她,我要殺了她!」

    呼吸越來越困難,聶棗實在沒想到自己沒死在帝都的刑場上,苟延殘喘這麼多年,竟然要死在這麼一個根本不知是在哪的破地方!

    不……不對,她不能死!

    她死了柴崢言怎麼辦……沒有她,醒不過來的柴崢言必死無疑……

    想到這裡,聶棗福至心靈想到自己的懷裡似乎還有兩張符咒,是之前某次任務對象送她的,那是個年輕天才的道長,在驅妖祛邪上道法出眾----當然對人就沒這麼厲害了。

    念頭如電閃,聶棗迅速掏出一張拍向鬼影!

    符咒閃過金光,鬼影自知將要吃虧,扯了手向後躲開,聶棗連忙掙脫了對方的鉗制,側身逃向一邊。

    而公子晏也適時反應過來,扶住聶棗,一臉警惕地看向鬼影。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殺我?」

    鬼影飄搖,那一頭烏黑濃密的長髮稍稍拂開些許,露出了半張臉,半張無比美貌卻又和聶棗有幾分相似的臉……

    「你是傾夕!」聶棗和公子晏兩人同時驚呼道。

    傳聞中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的傾夕……

    聽見這個名字,鬼影仿佛恍惚了一下,嘶啞的聲音喃喃道:「傾夕、傾夕……」

    公子晏搶先道:「傾夕前輩,我們也是被令主迫害之人,此次無意間闖入此間實屬意外,並非有意冒犯。不過我們一直在想辦法對付令主,不知傾夕前輩可有所指教,晚輩若能出去,定當會想辦法除去令主為傾夕前輩報仇。」公子晏秀雅的容顏正了正色,一番話說得極為恭謙有禮,顯得正氣十足。

    鬼影笑了起來:「呵呵呵呵呵……」

    聲音越發難聽。

    聶棗和公子晏兩人都很尷尬,但同時又都打起十足警惕,不敢絲毫放鬆。

    「你們是對qíng人嗎?」

    兩人沉默了。

    鬼影繼續道:「若你們是對qíng人,且通過我的考驗,我就告訴你們一些有關令主的事qíng。」

    「什麼考驗?」

    鬼影一拂手,桌面上多了六個酒觴。

    「這裡的六杯酒有一杯下了穿腸毒藥,你們互相問對方問題,答不上來或打錯便喝一杯酒,直至喝到有毒的那一杯。」

    聶棗和公子晏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臉色具十分難看。

    他們並不是真的qíng人,而且都想繼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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