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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32:12 作者: 維和粽子
    聶棗走到夏白澤身邊,單膝跪地,努力展露出最親切的笑容:「我是來找你的人。」

    這是夏白澤!還是沒有遭遇莊妃偷qíng之前的夏白澤!

    完全不自閉的夏白澤!

    「找我?」夏白澤睜大了眼睛。

    「對。」聶棗微笑,她摸了摸夏白澤柔軟的黑髮,繼續胡扯,「你命中注定有一劫,我是來幫你度過的。」

    她老早就想摸摸夏白澤的頭髮了,看起來又軟又光澤,可惜他心理yīn影,聶棗也只能想想,此時逮到機會,能摸就摸兩把……小年輕真好啊,這發質比她jīng心護理的長髮還要柔順,像是摸在綢緞上……

    「你……你難道是仙人?」夏白澤完全沒意識到眼前這個漂亮姐姐正在他頭上亂摸的行為,更睜大了眼睛問。

    「我只是個普通人,不過有人托我幫你。」

    「誰?是誰讓你幫我的……?」

    聶棗不答,反而坐在了夏白澤身邊,好一會,她輕聲若嘆息道:「總是一個人不寂寞麼?」

    夏白澤搖頭:「娘親和哥哥會來看我的……」

    「他們在哪呢?」

    夏白澤不出聲了。

    其實不難猜出來,夏白澤的夢裡只有這個療養用的溫泉最分明,幾次進來一個僕從都看不見,這是夏白澤的夢境,就代表----夏白澤根本不記得他們。

    一直都只有他一個人。

    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夏白澤不自閉只怕也會沉默寡言。

    聶棗的童年並不悲慘,如何玩怎麼找樂子她比誰都清楚,哪怕只有一個院子她也能找到足夠多玩樂方式。夢境裡沒有白天黑夜時日流轉,如何嬉鬧玩耍只是一瞬。

    期間顏承衣和夏重明都來過一次。

    在聶棗的記憶里夏重明一直是個很厲害的哥哥的形象,如今看來才發現板著臉充小大人的夏重明也不過是個小豆丁,那包子臉簡直是勾引人去伸手戳戳,他一本正經的拍肩照顧夏白澤的時候,簡直像兩顆在互相拍著的小土豆,唔,是兩顆好看的小土豆。

    至於年幼的顏承衣倒是沒聶棗想的那麼討厭,他的臉上笑容滿滿,看起來倒像個好哥哥。看見聶棗的時候,他還愣了一會:「你……你是……不……她沒有這麼大……」

    聶棗在夢境中是她本來的面孔,可是這張臉已經二十多歲了,雖然眉眼仍有幾分相似,但同幼年的她已大相逕庭,就算覺得相似也不會認為是一個人。

    聶棗笑眯眯地靠近顏承衣:「小弟弟你好。」

    幼·顏承衣迅速調整臉上的表qíng,恢復笑容,甜甜道:「姐姐好。」

    「小弟弟長得真是可愛。」聶棗毫不留qíng的伸手捏上那張笑臉,然後像扯橡皮糖似的拉扯顏承衣還有些嬰兒肥的包子臉,把一張俊秀的小臉扯得五官都快變了形,「皮膚真好呢。」

    「放……」

    「長得這麼可愛,姐姐一定要祝福你一下……」

    「祝福?」好不容易從聶棗的手裡掙脫出來,幼·顏承衣揉著自己的臉頰,略略退後,和聶棗保持距離。

    聶棗笑得要多溫柔有多溫柔:「你長大以後一定絕對肯定不用說的找不到能和你匹配的女子,配得上你的肯定都死光了……」她拍了拍幼·顏承衣的肩膀,一臉殷切:「就別找老婆了,哪有人配得上你,還是孤獨終老適合你……」

    「啊?」幼·顏承衣愣了愣,滿臉茫然,就算早熟他的年紀也搞不太清楚聶棗這話到底是好還是壞……

    雖然只是在夢境裡自欺欺人的行徑,倒也讓聶棗心qíng好上不少。

    然後就是莊妃來的那一日。

    聶棗早已嚴正以待做好準備,卻沒料到夏白澤的夢境竟直接繞過了那一天。

    他是有多麼的不願意去回憶這一幕。

    天降大雨,雨水沖刷著大地。

    她找到夏白澤的時候,他正被關在山莊的偏房裡,身體蜷縮著瑟瑟發抖。

    「母妃我錯了……母妃……我不會說的……」

    「母妃……」

    聶棗愣了愣,沒料到之後會是這樣的發展。

    也是了,被自己的親生兒子發現自己偷qíng,莊妃該怎麼做……倘若莊妃再心狠手辣一點,恐怕會直接殺了夏白澤,她已經有一個三皇子了,並不懼怕失去一個兒子;心軟一點,就像現在,她把夏白澤囚禁起來,不讓他接觸到任何人,這樣他自然也就不能跟任何人說……

    聶棗彎下腰,柔聲對夏白澤說:「是我,別害怕。」

    外頭的風雨聲更大了,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宛若炸雷,聶棗不確定這是外面究竟真的下雨,還僅僅是夏白澤的夢境中的雨----他夢裡的世界一直在下雨。

    夏白澤瑟縮了一下,緩緩抬起頭,眼睛紅通通的,還泛著淚花。

    聶棗真心實意地歉疚道:「對不起,那天我沒能阻止……」

    夏白澤吸了兩下鼻子,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你說過……是為了……幫我度過劫難……」

    聶棗點了點頭,眼睛定定望著夏白澤,伸出了手,用溫柔到近乎於蠱惑的口吻道:「白澤,跟我出去吧。」

    夏白澤卻猛地搖頭:「不……不……母妃不讓我出去……我不能出去……不能說話……」說話間,他突然捂住自己的嘴,眼睛裡一片倉惶不安。

    聶棗放下手,抱膝坐在了夏白澤邊上:「白澤,你說這雨要下多久呢?」

    透過窗戶,能看見外面的世界淒風慘雨,風聲呼嘯,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有濃郁而深沉的黑色。

    「……」

    「白澤,我唱個曲給你聽好不好。」

    「……」夏白澤竟真的不開口了。

    聶棗也算是豁出去了,唱曲並不是她的qiáng項,但耳濡目染該會的也都會了,醞釀了片刻,便張口就來:「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游……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邶風裡的《柏舟》。

    不算歡樂,但很平和的調子,若潺潺流水,低而不絕,唱著唱著聶棗自己也有些出神。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思緒有些飄遠,她想,無論如何她想要救活柴崢言,即便再艱難……

    不知多久,她聽見一個微弱的聲音:「……你在唱什麼?」

    聶棗愣了愣,驚喜地看向夏白澤,隨即笑道:「一個曲,你要是不喜歡這首我可以唱別的。」

    夏白澤垂下頭:「對不起……我害怕……」

    「有什麼好道歉的?」聶棗笑笑,「錯的不是你,是你的母妃……」

    「可、可是母妃很生氣……」

    「你母妃很生氣,是因為做錯事的是她,而她不肯承認錯誤,就只好懲罰你……」

    夏白澤抬起頭,看著聶棗,似乎不太能明白她的話。

    聶棗聳肩:「大人總是這樣,他們害怕,不肯承認錯誤,就寧可一錯再錯下去,將責任推到別人的身上,哪怕遷怒他人……」

    夏白澤忍不住破涕為笑:「可姐姐你也是大人。」

    「是啊。」聶棗沖他笑:「所以我知道你母妃在想什麼。好了……別擔心那些了,好好睡一覺吧……我會陪著你的。」

    夏白澤點了點頭,然後靠在聶棗邊上睡去。

    聶棗一動不動望著窗外,不知何時,外面的雨停了。

    好一會,聶棗自己也睡了過去。

    再回神時她發現自己站在一個花園外,挺拔健碩的大樹遮天蔽日,綠蔭從中那些許桃花樹尤為顯眼,早chūn的微風送著清香,盈盈chūn.色中那清艷的淡紅便鋪天蓋地而來,灼灼其華,美不勝收。

    天空澄澈,萬里無雲,叢叢繁花似錦,彩蝶翩躚,花香撲面。

    聶棗有些奇怪,不過尚清醒的神智告訴她這裡應當還是夏白澤的夢境。

    她聽見前面有些聲響,便撥開層層疊疊的花叢,向前走去,緊接著……聶棗渾身僵直,仿佛像是被定住了一樣。

    不遠的地方,她看到有人在舞槍。

    柴崢言。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五五章

    第二十五章

    眼睛澀得發痛,但是流不出淚來,大抵早已經化作血水流gān。

    她看見了柴崢言。

    活生生的,會動的柴崢言。

    一襲黑色勁裝讓柴崢言的身形顯得修長蒼勁,沉重無比的玄鐵長槍在他的手裡如臂使指,身形騰挪間殺氣騰然,槍芒寒星點點,銀光皪皪,扎、刺、纏、圈、攔、點、撥……招招快如閃電,可輕易取人xing命,動作之流暢讓人幾乎難以想像這是人能做到的。

    周圍的花樹在這雷霆萬鈞的槍法之下搖搖yù墜,僅僅是被槍尾利風掃到便搖動不止著撲朔落下花瓣枝椏。

    聶棗就這麼站著不動,直到柴崢言一套槍法舞完,眼捨不得眨一下。

    柴崢言收起攻勢,斂住殺氣,同時站直身形,輕輕喘息。

    空中飄零的花瓣尚來不及落地,輕飄飄地停留在柴崢言肩頭、發頂,像是抹去了那些鋒利殺戮,讓他無端柔軟起來。

    仿佛發現什麼,柴崢言忽然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毫無煞氣,gāngān淨淨,帶著一絲好笑,一絲無奈,與舞槍時判若兩人,然後他說:「出來吧。」

    聶棗的心臟幾乎是瞬間漏跳了幾拍。

    冷靜沉穩無論發生什麼時候都能處變不驚鬼都排位第一的聶棗,竟然因為別人含笑的一句話而緊張的連步都邁不出去。

    她有點害怕柴崢言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這個助紂為nüè,視人命為糙芥,再也不天真爛漫的自己。

    片刻後,樹梢花叢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垂著頭的少年握著自己的槍緩步走出來,看得出來他也極其緊張,下唇幾乎都要被咬破。

    「你喜歡槍?」

    少年,或者說夏白澤點點頭。

    「那可以給我看看你的槍嗎?」

    夏白澤猶豫了片刻,將手中的槍遞了過去。

    柴崢言細細摸著夏白澤的槍,視線仍是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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