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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32:12 作者: 維和粽子
    如果可能,他寧可一輩子也不用再想起那些事qíng。

    但夢終究還是如期來臨。

    夏白澤的手上滿是汗水,踩著的地面柔軟如女子肌膚,腦海里一片渾沌,空氣中喘息猶如催命的符咒一聲更急促過一聲,像是大腦里有個意念在促使著他前行,但同時恐懼感如蛆附骨。

    不!停下!別再往前走了!

    再往前走會看到很可怕的東西!

    可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一步步朝著房間走去……

    忽然,他的手臂被攥住了。

    這個意料之外的發展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他遲緩的轉頭,視線里映入了一個女子,一個極其漂亮的女子,那容貌卻竟又有幾分眼熟……是誰?這個停頓讓夏白澤渾沌的大腦出現了片刻的凝滯。

    此刻他似乎不該做出任何思考。

    那個女子的手向下,一把奪走了他手裡的匕首。

    匕首……

    他的手裡為什麼會有匕首?

    「總算搶下來了。」那女子鬆了口氣,轉而柔聲道:「別害怕。」

    但他的jīng神還是不由自主的緊繃起來,絲毫沒有鬆弛下來的意思,他猛然推開那個女子,警惕地倒退了一步,額頭上浮現出冷汗。

    女子並不生氣,只是著看他,用認真的口吻道:「你所看到的一切不過是幻覺,從夢中醒來就好。」那張臉漂亮到足以讓任何的謊言成為實話。

    幻覺?……夢?

    他還是僵硬著身體,將視線移向了房間裡。

    空氣里的聲音和難聞的氣味並未散去,粘膩而令人作嘔的味道仍飄散在空中。

    對了……他要過去……去到那裡……

    邁開腳步,他朝著房間走去。

    ----「又失敗了?」

    聶棗按著痛苦yù裂的頭顱,半晌道:「不過總算讓他放下了刀,也不算沒有任何進步。這夢他做了太多次,慣xing實在太可怕,要想阻止他看到註定要發生的事qíng恐怕很困難----畢竟那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

    白芍一根根拔著銀針,有些怨念道:「要不你來施針我進去看看?」

    這個提議遭到毫無猶豫的否定。

    聶棗給夏白澤的信不曾斷,他的神qíng因為連續的噩夢越發憔悴,神色恍惚,自閉的症狀倒是很嚴重了些,這自然引起了另一個人的注意。

    夏白澤府邸別院的房間裡。

    「你對白澤做了什麼?」顏承衣冷冷看著她,平時總舒展著的眉宇皺起,讓人無端覺得寒冷。

    「我……」聶棗有些百口莫辯,「……並不是想害他。」

    「我憑什麼相信你?是我太天真,竟然會真的放心把你留在白澤身邊……」顏承衣毫不留qíng道,「從今日起離開這裡,如果再看到你出現在白澤身邊,我不介意讓一個本已死去的人死得更徹底一些。」

    聶棗一陣無力:「如果我真的要害他,方法多得是,何必親自涉險……而且就算我恨這帝國夏氏滿門,要報復也不會選這麼個不起眼的皇子……」

    顏承衣靜默了一會,突然道:「因為你恨我。」

    聶棗愣了愣。

    顏承衣笑了:「從我退你婚約起的那一刻你只怕就對我恨之入骨了吧,之後姜家遭難,我又未伸出援手,你向我要龍髓玉我又不肯給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聶棗打斷。

    「你在……說笑話嗎?」聶棗忍不住笑道:「被退婚約我說了不在意就不在意,至於未伸援手,我姜家遭難作壁上觀的又何止你顏家,更何況你雖沒給我龍髓玉也並非一口回絕讓我毫無希望,更沒有落井下石讓人來抓我這個死刑犯……我就算恨,怎麼也輪不上你。」

    「而且……一直以來被討厭的人,是我吧。」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聶棗苦笑著一陣恍惚。

    恐怕就連她自己都快忘了,曾幾何時,自己是喜歡過眼前這個人的。

    多久以前了呢……

    久到那時候她甚至還只是個小女童……

    後來被退婚約之時,她故作大方,卻在家裡悶坐了七天,不敢被人瞧見,只好夜裡偷偷悶在被窩裡哭……姜家大小姐的尊嚴不允許她去跟男子低聲下氣的懇求,但滿心滿肺的思緒只剩下一句----他不喜歡我。

    與其qiáng迫著一個並不想娶她的男人娶她,還不如留著尊嚴離開。

    所幸那之後不久她遇見了柴崢言,很快便遺忘了這段難堪的回憶。

    現在他們之間剩下的也只有冷冰冰的jiāo易。

    看向顏承衣,卻見他露出了很奇怪的表qíng,只是遲遲沒有開口,不知是不知如何回答,還是gān脆覺得沒必要回答她。

    見此,聶棗先道:「算了……也沒必要了,我只是想消除你的偏見而已……一直以來都是你討厭我,而非我討厭你。」轉而聶棗道,「我更加不討厭夏白澤,他是個……無辜的人,我已經知道他為什麼自閉如此,只是想要改變還需要一點時間……」

    「是為什麼?」

    聶棗猶豫了一會:「抱歉我不能告訴你。」

    「那我也很抱歉……」顏承衣半垂了眼眸,淡淡卻定然道,「我不信你。」

    聶棗被顏承衣半qiáng硬的送出了夏白澤府邸。

    顏承衣留在帝都有事,幾日後他離開帝都時,準備直接把聶棗帶出帝都境內。為防聶棗出逃,她被看管在了顏承衣身邊。其實真要逃未必逃不出去,只是聶棗暫時還不想得罪顏承衣,而且夏白澤現在的jīng神狀態確實不好,短期內她也不再想入他的夢。

    顏承衣住的是帝都的顏氏主宅,古樸幽深。

    天氣越發冷,地龍烘烤十足的房間裡倒半點寒氣透不進來,暖烘烘的烤著讓聶棗昏昏yù睡。顏承衣沒有nüè待她,被關著待遇依然不錯,一日三餐膳食jīng致供應著,只是關著她的人似乎不知道她和顏承衣的關係,頗為小心翼翼。

    「聶小姐還有什麼需要嗎?有什麼想要,小的這就去弄來……」

    聶棗有些無奈笑笑:「不用了。」

    她的臉易容過,也不擔心被發現。

    顏承衣似乎忙得很,白日裡幾乎不沾家,晚上回來也並不來見聶棗。

    她本以為會這麼持續到顏承衣送她走,沒想沒過兩天,顏承衣就又冷著臉找到了她。

    聶棗這才知道,她被顏承衣帶走的這幾天,夏白澤把府里翻了個底朝天,只為了找一個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二章

    第二十二章

    顏承衣看著她的眼神,讓聶棗想起了遠在魏國的儲君魏斂----那是種家長看著拐騙自家孩子的狐狸jīng的警惕眼神。

    聶棗沒解釋,徑直去了花記桂花糕鋪子,買了桂花糕又在紙箋上寫好字,系在rǔ狗身上運給夏白澤。

    夏白澤看到桂花糕和紙箋,素來平波無瀾的眸子亮了亮,忙將小狗抱上膝蓋,取下桂花糕和紙箋,待他一邊咬著桂花糕一邊展開紙箋看清上面的字時,原本不安和躁動的人瞬間都安靜下來,嘴角甚至依稀還有一絲笑意。

    大抵就連顏承衣這個哥哥也很少看到他這麼生動的表qíng,他愕然片刻,問:「你給他寫了什麼?」

    「我在。」

    「……什麼?」

    「就是『我在』這兩個字。」聶棗解釋。

    顏承衣看向聶棗,目光堪稱複雜。

    聶棗只好補充:「事實上他並沒有見過我,我們只簡單信箋jiāo流過,你不用擔心太過,而且我們的jiāo流也僅僅是點到為止,並無男女之qíng……不放心的話,下次讓人也買了桂花糕寫上字送給七殿下就行。」

    顏承衣突然岔開話題:「我倒是真好奇起你這些年都在做什麼了。」

    聶棗笑:「你感興趣嗎?」

    顏承衣遲疑片刻:「不。」

    「那就行了。」

    聶棗毫不猶豫接口,反倒讓顏承衣有幾分被噎住的感覺。

    很快,那小狗又馱著紙箋回來了,聶棗取下展開,是夏白澤一行工整的字:

    可否一見。

    顏承衣自然也看見了那行字,聶棗將紙箋展開,攤手問他:「怎麼辦?」

    ***

    「七殿下,我叫聶棗,是……顏兄的朋友,聽說你不愛說話,所以我才想出這樣的法子和你jiāo流……」聶棗微笑著又從手中取出一碟烤的蘇香四溢的點心,放在夏白澤身側的桌上,「希望你不要見怪。」

    顏承衣聽著聶棗信口胡扯,沒有出聲否認。

    見到陌生人的夏白澤顯得很侷促,緊張的眸子掃了一眼聶棗,便求救似得看向顏承衣。

    顏承衣剛想開口,卻見夏白澤眼一閉,小聲而不確定道:「多謝……」除卻噩夢中,這還是聶棗第一次正經聽夏白澤說話,聲音雖然小,卻非常清澈。

    「不用客氣。」聶棗笑得毫無芥蒂,「和你聊天很開心。」

    顏承衣半玩笑半試探著,溫聲道:「你聶棗姐姐xing子比較活潑,她……有沒有欺負你?」

    夏白澤迅速搖頭搖頭,囁嚅了一會,道:「她很好。」

    聶棗聞言忍不住笑:「謝謝你替我說話了。」

    顏承衣倒是微微擰起了眉,轉頭看向聶棗,想分辨出她到底是不是在偽裝。

    夏白澤的緊張鬆弛了一些,但仍舊侷促,他望著顏承衣看向聶棗的動作,小動物般的看了看聶棗又看了看顏承衣,似乎在努力接受著什麼。

    聶棗本來也沒打算能一次就能和夏白澤熟悉,只要顏承衣不從中作梗,她有耐心慢慢等。

    會面之後,顏承衣還是一副不放心的樣子,仿佛聶棗是洪水猛shòu,會隨時將夏白澤生吞活剝。對她的態度,對比對夏白澤的溫柔態度,還真是天上地上。其實何止夏白澤,就連對一般的人,顏承衣也不是這個態度,帝都貴公子翩翩風度並不是一句空話。

    「顏公子又來了,不再多坐坐嗎?」

    顏承衣聲音溫和有禮:「待會還有些事,今日便不了。」

    「莊家,魏國幾個掌柜已等候多時,小的已經將他們先請到聚仙樓,您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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