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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22:09 作者: 九悲十拂
    季仲益也惱了,語速飛快地質問:「你真的就那麼喜歡他?那麼多女人你不愛!哪一個不比他優秀!」

    「不。」季肖白哼笑兩聲,嗤之以鼻,這種話他已經聽了太多了。

    但是一想到趙栩,他的語調又緩和下來。他看向窗簾縫隙外的紛飛的雪,眸中泛出些許溫柔,他淡淡道:

    「不是喜歡,而是愛。他是我會用一生去愛的人,不論他是否還會記得我。」

    童年時,季肖白一直處在絕望的孤獨中。

    沒有母愛,父親常年缺席,哥哥自殺,沒有玩伴,有的只是超負荷的學習和潛滋暗長的暴怒和壓抑。

    直到離家出走,遇見趙栩——那個會帶著他撒潑爬山、教他抓魚吃的男孩,就像遇見一束光。

    窗外的雪紛紛揚揚。

    一切都是那麼寂靜,可季肖白真摯的告白卻永遠無法穿透漫長的距離,傳到心上人的心底去。

    他輕聲道:「對我而言,他是我無法觸及的奔跑的雪,是黑夜裡的光。」

    只聽一道勁脆的聲響,季仲益點燃了打火機,抽起了煙。

    菸捲隨著他急促的呼吸迅速燃燒,他整張臉都藏在繚繞的煙霧之後,黑暗裡也看不清他沉默的表情。

    季肖白將視線投向窗外良久,終於轉過來看著父親,淡淡嘲諷道:「如果沒有遇見他,我很有可能熬不下去而和大哥做出一樣的選擇。就算熬下去了,也只是一個性情暴戾孤僻的集團少爺,成年後按你們的意願繼承家業,繼續開始金融領域的明爭暗鬥,活得壓抑而世俗,輕賤著人命。」

    「你說,你們哪裡比得上他?嗯?爸?」季肖白說出「爸」字時,語調上揚,埋怨和嘲諷不言而喻。

    季仲益又吐了幾口煙雲,然後他胸口劇烈起伏了好幾次,好幾次欲言又止。

    最後,他站起來,走到季肖白面前看著他,無比嚴肅地道:

    「我來找你不為別的,我不會向你道歉,我並不覺得我有什麼錯,我只是做了任何一個正常的父親知道自己兒子有男朋友時該做的事。我來是要告訴你,公司的安全防護被破壞了,域名不詳,疑似來自境外。也就是說,那個人又捲土重來了。」

    季肖白的手瞬間握緊。

    其實他已經知道了,派去查探消息的四個手下只回來了三個。但第二天,他們收到了一個包裹,裡面裝著的是沒回來的那個人的雙手。

    並且,他的情報網被迅速切斷,甚至在網絡上開始進行反殺。

    第二天,他的部下接連遭到襲擊,連他自己本人也在去親自和線人見面的中途遭到了不明攻擊。

    ——這也是為什麼他要放走趙栩,因為在他這裡反而更危險。

    季肖白把心事統統藏在心底,他轉動著杯盞,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季仲益把菸頭摁進桌上的菸灰缸,然後猛地拍了一把桌子,用鄭重的語氣厲聲警告:

    「季肖白!我不知道姓趙那小子是不是在你那裡,但我奉勸你要麼把他藏好,要麼就甩開他別引火燒身。不要以為我和那個人年輕時曾經做過一點交易他就會給你面子不會對你下手,他現在已經變成魔鬼了!如果真想在一起的話,你小子就先保證好自己的安全,給我好自為之!」

    說完,季仲益甩開門離去了。

    季肖白轉頭看窗外。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紛紛揚揚,了無行人。

    他探口氣,但是心緒被牽動,他又低低地咳嗽了起來。

    -

    陰暗的房間裡,透著森冷的寒氣。

    樓心是被冷醒的。

    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件空曠的房間內,什麼多餘的東西也沒有,像是地下室。

    頭很痛,仿佛被銳物撞擊過一般,但是找不到疼痛的源頭。

    地下室很大很大,正中昏暗無比的燈光甚至照不到房間的角落。從地上的冰涼濕冷來判斷,這裡應該依然是南方。

    但意識清醒後,恐懼便開始蔓延。

    是誰把她抓過來的?這裡是哪裡?對方想要知道什麼?是不是和趙栩季肖白有關?什麼時候會出現?她會遭遇什麼?樓鏡有沒有事……

    獨處的陌生環境往往很輕易就能給人恐懼感,因為被困者會胡思亂想,在心理上變得瀕臨崩潰。

    這個時候,樓心偏偏想起了趙栩。如果他處於這樣的處境,他會怎麼做?

    然後,腦海中趙栩的高大身影如強心劑一般讓她冷靜了下來,她站了起來,沿著密室觀察四周環境。

    果然,什麼東西都沒有,甚至連門都沒摸到。

    她背著光,剛靠著牆角蹲下一會兒,遠處牆壁邊就傳來一陣機械的電子聲,大概是門開了。

    樓心的心瞬間狂跳,猛然轉身。

    緊接著,輕快的腳步聲響了起來,伴隨著一句發音正宗的英語:

    「Hello,gorgeous lady~」

    那人走到燈光下,樓心立即往後退了一大步。

    ——是樓心在地鐵站見到的那張臉,那個金髮碧眼的白人。

    他微笑著背著雙手,有一種領導視察下級的滑稽感。

    他靠近樓心,用標準的普通話道:「還記得我嗎?」

    樓心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他猛地掐住脖子慣到牆壁上,後腦在牆上一撞,生生地疼。

    男人像在地鐵站壁咚時那樣撐著牆,近距離看著她。不過不同的是,上次他的另一隻手裡握著的是花,而這一次是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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