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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22:09 作者: 九悲十拂
    誰?季肖白?

    可是他感到噁心,不想醒來,寧願深陷在夢境的漩渦里。

    混沌中,有人朝他伸出手,他毫不猶豫地握住了那隻手,被拉到了一個光影模糊的隧道中去。

    拉著他跑的是一個男孩,兩個人在隧道里跑了好久好久。到後來,他已經分不清究竟是男孩拉著他,還是他在拉著男孩奔跑。

    男孩力竭,忽然停下大口喘氣。

    他看見自己也跟著停下,看著面容模糊的男孩急促又溫柔地道:

    「再堅持一下,馬上就能出去了!我們一定不會被追上的!」

    男孩抬起頭來,看不清五官。

    他哽咽著,重重嗯了一聲,然後握住了他的手。

    奔馳在黑暗的荒原里,光一點點的滲透過來,他始終緊握他的雙手,一抬腳躍入了光明。

    可畫面又一轉,身邊的男孩消失了。

    那是一個學校,那是就像印象派老電影的創作一般,刻意追求光影的美與動感,視野卻是模糊動盪的,他誰的臉都沒有看清。

    只大致看見一個籃球場,盛夏的驕陽把球場灼燒得滾燙,幾個少年在球場上飛速躍動,球鞋不停地與地面碰撞摩擦,發出學生時代令人懷念的咯吱聲響。

    一個球砸了過來,趙栩下意識地接到了手上,然後聽見一個不太清晰的聲音道:「阿栩!把球傳給我!」

    然後,他看見自己流暢自然地雙手一揚,習以為常、理所當然地把球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感覺自己的下頜一張,張口喊了句什麼。可是瞬間,夏日的蟬鳴聲聒噪起來,他像是被屏蔽了一般,聽不見自己說了什麼。

    季肖白一直守在趙栩身邊,他沒有心思吃飯。

    腹中有些餓,於是他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打算坐到趙栩身邊繼續守著他,等醫生過來。

    快走到他身邊時,他聽見從床上傳來微弱的一聲呼喚。

    「小白……」

    輕柔、綿長,跨過時間漫長的河流也亘古不變。

    「啪——」

    手中的杯子瞬間滑落在地上,碎成一片又一片。

    季肖白慌忙地撲到趙栩的床邊去,觀察他是不是已經醒了。可是床上的人依然沉沉睡著,面上泛著異樣的紅。

    這時,門邊傳來一陣響動,一個風塵僕僕的白人男子走了進來。

    他的毛髮是典型的金黃色,微微捲曲,一雙眼睛發出清亮的藍色光澤。他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爽朗明快的。

    季肖白看到來人終於鬆了一口氣,表情看似淡定,但語氣卻透著難以掩藏的著急:「Z!你怎麼才來,快看看他怎麼樣了!」

    「哦,沃德天!季少,我並不是泥的家庭醫神,我現在的職業是催眠師,你成天這麼讓我扛餅扛餅,我剛覺自己要被泥開發出好多新技能,我可以去金修醫學博士了!」扎克利一邊拿出診療器把他推到一邊去,一邊用蹩腳的中文語出驚人。

    季肖白雖然被懟,但是反而鎮靜了下來。

    站在旁邊寸步不離地觀察了一陣後,他沉吟道:「還有,他剛才叫了我的名字。」

    扎克利嫌他離自己太近,又把他往邊上推了兩下。

    「季少,你是小學生嗎?我要是他,我也會叫你的名字!在夢裡咒死你、罵死你!」扎克利的語氣滿是嫌棄,作為醫生,他幾乎暴怒,「一個整晚上啊!我不是給泥說過要靜養嗎!!!!靜養懂嗎!我剛飛回去沒兩天就被泥連夜從美國喊回來,人還發了高燒。」

    「我只是……」季肖白裝作很淡定地想辯解。

    「泥吃雞到他了!(你刺激到他了)我不是和泥說過不要吃雞他嗎?!他的身體是好了,可失精神狀態還需要靜養,哦,沃德天!遇見泥他真是倒了八輩紙血霉!」

    季肖白也不再說什麼了。

    他確實做得不對,從昨天下午到夜裡一整晚,遠遠超過了正常人的身體負荷,就算趙栩身體素質再好,也經不住這麼折騰。

    趙栩今後恨死他也理所當然,是他活該。

    如果趙栩見到了季肖白現在這副被懟得憋屈的模樣,一定會覺得十分解氣。

    過了好久,在扎克利迅速但有條不紊的診斷治療後,他終於長舒了一口氣,轉過來對著季肖白沒好氣道:

    「我已經給他打了退燒針,藥我耶帶來了,身體很快就能恢復,但是這裡……」他指了指頭,「強行催眠去探尋深處記憶的方式會損傷大腦,季少,我勸泥今後最好還是不要強行去探知他的過去,記憶如果錯亂了,他可能會瘋掉。你如果真得為他好,就方棄吧。緣分這種東西,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玄糊得很。」

    然後他拍了拍季肖白的肩:「務必節制。」

    季肖白靜靜站在那裡,眉峰處因為刻意發力而輕微顫抖著,碎發下遮住的雙眸有藏不住的黯然。

    扎克利正準備出門,床上的趙栩忽然又在睡夢中輕喚出聲。

    「小白……」

    被扎克利一頓猛懟後,季肖白本以為之前的呼喚是幻聽,這一次,他真真切切聽到了。

    因為扎克利也因為這個聲音而頓在原地。

    「他……真的在叫我?」

    「是的,我也聽見了。」扎克利一臉驚愕,「怎麼會,他居然真得在叫泥的名字,還是以這樣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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