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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22:09 作者: 九悲十拂
趙栩停在原地,對剛才的接觸很不悅,但沒有表現的太明顯。
紅衣男大庭廣眾之下失手,臉掛不住,立即狠狠踹了下車前端的鐵皮,大吼道:「給老子停車!」
他跳下車,張牙舞爪地走到趙栩面前。他指著趙栩鼻子的一剎那,忽然被那個眼神嚇了一跳。
他上下打量他,除了模樣有點秀氣以外看不出什麼異樣。
「你他.媽.的是哪裡來的臭小子,老子的寶馬請你坐還不給面子!」他一邊指著他,一邊繼續很拽地近他身要去拎他的領子。
可是他走近才發現趙栩比自己高了半個頭,手已經伸出去了,只好昂起頭去揪他的領子。
聽見身後的夥伴發出嘲諷的笑聲,紅衣男剛想罵幾句髒話給自己壯膽,手腕忽然劇烈一痛,緊接著整個人騰空起來。短暫的失重過後,天旋地轉,脊背被狠狠砸在地上,痛覺迅速蔓延全身。
同伴們滿臉不可置信,紅衣男居然三秒鐘不到就被制服了。
他們見情況不妙,立刻打算開車就跑路。
「等等!」趙栩本來想就這樣放過他們,但他往車上看了一眼後驟然一驚。驚駭之後,便是可怖的盛怒。
他泄憤一般,狠狠踢了一腳腳邊的紅衣男後,便提起他的領子拖著他往車上扔去。
見紅衣男也被扔回來了,轟隆轟隆幾聲拖拉機又剛好發動,他們立即用最大馬力行駛。
趙栩幾乎在扔掉男人的同時緊緊追了上來,他的速度如獵豹一般矯健,沒跑兩步就重重扣住了車緣,輕輕一躍就穩步落在了車上。
他身上的威壓不經意間釋放,幾年來數次生死徘徊,浴血而歸的殺意蔓延周身。
他落在車上剎那,車上的幾人感覺到自己的喉頭愕然一緊。
越淳樸的地方越有可能缺少法制的干涉,一旦滋生惡勢力便可能迅速蔓延。對這群人而言,黑吃黑是常事,他們也不是村子裡惟一的地痞無賴,碰見硬茬立刻本能地乖覺認慫。
「干……幹啥?我們不惹你了啊大哥!」
「剛才是他動手的,不關我們的事,饒命啊大哥。」
趙栩站在車中間,冷冷看著正拼命往後縮的幾個人。
「麻袋裡是什麼?」
他指了指角落裡一個不斷抖動的黑袋子,話語裡的冰涼殺意幾乎要浸入骨髓,即使是烈日下也讓人冷汗涔涔。
紅衣男意識終於差不多清醒,聽見趙栩提及袋子的事情,不顧身上的疼痛立即掙扎著要去護住那個袋子。
但同行的一個黑衣的小個頭少年卻快哭了,他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似乎這個袋子終於觸及到了他的心理防線,他的眼神癲狂起來,不顧其他人勸阻,重重拖過那個袋子丟到趙栩面前:「你拿走吧,你拿走吧,快拿走吧!求你了!」
趙栩愣了剎那。
少年的眼神是善惡交錯的,是犯下錯事前驀然回首的掙扎。
他的行為已失去理智,把袋子扔到他面前後還在不停地踢動他,好讓它離自己越遠越好。
——少年犯了錯,他在最後關頭後悔,這個黑色的袋子則是他遺留的一絲善念。這印證了關於袋子裡東西的猜測。
紅衣男面露凶光,撲了過去要搶那個袋子:「操他媽的,你小子敢斷老子生意!」
拖拉機正好開到橋上。橋是老式的橋,橋身狹窄,護欄低矮,幾乎沒有什麼防護作用,可下面的細江卻水流湍急。
趙栩清楚,這是因為這樣交通不便的地方,只有「大戶人家」才有交通工具,所以橋的建設資金自然也不必多餘浪費。文明在飛馳,但有些地方的落後程度嚴重滯後,是文明的都市人所無從得知的。
少年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奔過去,攥了一下趙栩,用哀求的眼神。
那是無聲的言語。
就在眾人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的時候,下一毫秒,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扛起袋子把它扔下了車,然後趁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一咬牙縱身跳入橋下。
水花激起又迅速被淹沒,宛如什麼也沒有發生。
悲哀划過眉間,趙栩沒有遲疑,立即跳車去撿那個黑袋子。
拖拉機迅速遠去,車上遠遠沸騰起來:「別攔著老子!貨沒了!都他媽給老子鬆手!」
「老大,他不好惹,貨……丟了就丟了吧,前面就到小鎮了,人多眼雜。」幾個人剛目睹了一場少年的生死,就算再怎麼沒有人性,在面對人類最脆弱一面時也不禁害怕起來。
紅衣男淬了一口,握住被扭得脫臼的手腕,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呸,只要他還在細江,老子早晚弄死他。」
拖拉機的聲音一點點遠去了。
趙栩迅速把黑袋子打開,裡面是一個七八歲的男孩。
全身都被綁著,嘴裡塞著東西,眼神恐懼但還算清醒。
空氣安靜下來。
腳下,細江在怒吼,蒼茫山間只有江河波濤洶湧的回聲。
吞噬了一個中途折返的年輕生命後,波濤依舊貪婪地張開獠牙,仿佛永遠沒有止境。
欲望的溝壑遍布西南邊境這偏僻的大山,每一處無人之境都有危險潛伏,平靜的美好悄悄潛藏在腐朽與落後的夜幕之下、背負著被畸形發展所蠶食的文明苟且偷生。
頭痛起來。
回憶起少年跳江的那一瞬,趙栩感覺命運恍惚間又回到了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