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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19:11 作者: 梟藥
對了,還有七殿下,也是需人照料的,惠明扭過頭看著床角的小小一團,又試著叫了一聲,可七殿下攥著佛珠的手心還在微微發抖,對惠明的話不知聽懂了沒有,聞言卻是毫無反應,甚至越發往裡縮了縮身子。
見狀,惠明便也不再強求,按著上輩子的經驗,只當他不存在一般,又轉身去為王嬤嬤換了一回額上的帕子,等的熱水送來,又試著給餵了一回水。
只是結果並不是很好,王嬤嬤牙關緊閉,一碗熱水餵下去,倒撒了半碗出來,身上的熱度也是絲毫不減,口中噴出的熱氣,都只叫惠明摸著有些心驚。
不行,這症狀,靠自己熬著是決計不成了,按著宮中規矩,內宮地位尊崇的主子們患病還能可能破例宣太醫進來,宮人卻是絕無可能,在主子跟前有些體面的能還請醫女來瞧瞧,如靜芳齋這般不得寵的,熬藥都嫌污了屋子,能找管事領了牌子,去藥房領些現成的丸藥就已是頂天了。
可已王嬤嬤現在的這般病情,又哪裡是幾顆丸藥能醫的好的?
正巧方才那內監又送了薑湯來,惠明便只將自個剩下的銀錢並手腕上的一對絞絲鐲子一併塞了過去:「煩您先照料著,我去請個醫女來看看。」
那守門的老內監垂著眼角愣了愣:「你能請的來醫女?」
說到這,惠明也低了低頭:「我且試試……」
的確只是試試,召醫女,如她們這等無級的小宮女是沒有資格的,需從各自二十四司里按著規矩一層層的上稟,最低也需報到正八品的大太監或尚書女官處,核實了病情之後才能下牌子召醫女進宮問診,自然,這事也是要看人下碟的,若是那等得寵要緊的宮人,自然簡單,但若是那等不值一提,又毫無油水不知上供的,召醫女這樣的「晦氣事,」自然是越少越好。
老內監在這宮中待了一輩子,自然明白其中講究,聞言,便瞭然的嘆了口氣,只收了碎銀子,便又將她的一對鐲子推了回去:「我與王嬤嬤也是相識一場,不值得什麼,你留著這鐲子,去走走門路吧。」
惠明鬆了口氣,也未堅持,只是臨走前又扭頭特意囑咐道:「對了,還有七殿下,您也別去擾他,膳食熱水給放到那小案上就是,他餓了自個自會吃。」
說罷,見老內監雖不明所以,倒也點頭應了,惠明這才緊了緊斗篷,側身出了屋門。
只是看著屋外的簌簌飛雪,惠明一時間卻是陷入了猶疑,若要請醫女,去徑直找了蘇公公自然是最快的,若是可以,她自然是不願麻煩蘇公公,可是----
若想救人,按著規矩,王嬤嬤請醫女,應當先往康太妃宮裡的管事去報,她重活一回,自然知道康太妃宮裡的管事少監是誰,那最是一個踩低逢高,貪心不足的貨色,以她的身家,即便是掏乾淨了自個多年積攢的月例,能否求成也不過是五五之間,可之後醫女診脈開方,治病服藥,更是樣樣都離不得打點,再者,即便那少監應下了,上頭的管事肯不肯應也不一定,就更莫提,以王嬤嬤眼下的情形,只怕是當真等不得這般的扯皮推諉了。
當然,如果那少監是個消息靈通的,聽聞過她是蘇公公的「對食,」自然會看在蘇公公的面子上將這事辦的妥妥噹噹,好藉機在蘇公公面前留個善緣,只是,這般在暗地裡打聽著蘇公公的名號自欺欺人,欺上瞞下的行徑,豈不是越發可恨?
與其如此,倒當真不如直言相求,不論蘇公公應是不應,她只盡力便罷了!
想明白這些後,惠明沒再猶豫,微微攥了攥手心,便徑直匆匆往乾德殿裡行去,這個時辰,早朝還不一定散了沒有,若是朝上有要事商議,陛下留了大臣商議,蘇公公也要在旁隨侍,更是脫不得身。
好在元寶倒是留在乾德殿裡,惠明今日不上差,到不了御前,便只得尋了元寶,請他等的蘇公公一回來便幫她去傳個話。
看著元寶答應後轉身離去,雖然明知也不在這一時半刻,但惠明自個心裡焦急,也無法安坐,等了片刻,便也先去了從奉天殿回乾德殿的必經宮道上,想著若是聖駕回來,她也能第一時間見著。
誰知,惠明在宮道口沒有等著聖駕,卻是先等著了獨自一人,匆匆往回走的蘇瑾。
「蘇公公!」惠明遠遠叫了一聲,舉步迎了上去。
蘇瑾的腳步一頓,許是因為走的急,話中略帶了些喘息,但神態卻十分的冷靜:「莫慌,出了什麼事?」
見著了蘇公公,惠明雖不自覺,但心內卻是瞬間安心許多,定了定心神後,便只將靜芳齋里王嬤嬤的情形一一相告,最後鄭重福身,開口求道:「原本不該麻煩公公,只是,王嬤嬤,」惠明說著一頓,雖不願欺瞞,但因實在沒有合適的理由,解釋她為何好好的去了靜芳齋還有相救素不相識的人性命,便還是接著開口道:「王嬤嬤是我相識多年的舊人,她性命垂危,我實在不能不管。」
聽到了這最後一句,蘇瑾平靜的卻面色微微有些動搖,微微垂眸,似乎想說什麼,但猶豫了一瞬之後,卻只是低頭掏出了自己總管大太監的腰牌:「康太妃宮裡的宮人,是鄭葛光管著,你拿了我的牌子,叫元寶陪著,去宮務府里尋他安排。」
「多謝公公!」惠明救人心切,道謝之後便立即轉身匆匆而去,卻是並未發現,立在身後的蘇瑾,微微握著如意節,看著她的背影,目光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