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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18:59 作者: 謙少
    「以前去上過烹飪課。」黎商神色淡定。

    「那你給我炒個菜唄。」

    「我不會做中餐。」

    水很快沸騰起來,黎商灑了把鹽,下意面,然後拿出醃製好的牛肉在鍋里煎,他煎牛排煎完正反面,還用個夾子夾住煎側面,這場景看起來實在太專業,蘇容還是沒從「黎商竟然會做飯」的衝擊中緩過來,在旁邊呆呆看,直到黎商問他:「你要幾分熟?」

    「隨便。」

    他煎完牛排,連鍋一起進烤箱,意面盛出來在盤子上,把番茄澆上去,放香草碎,放著放著笑起來,問蘇容:「你知道這意面叫什麼名字嗎?」

    蘇容搖頭。

    「Puttanesca,」他對著蘇容開黃腔:「翻譯過來,是妓女的意思,所以這面叫做煙花女意面。」

    蘇容的臉頓時漲紅了,瞪著他,黎商最近經常對著他開黃腔,十分下流,而且都是擦邊球,蘇容不好發作,經常氣得面紅耳赤。這次就他們兩個人在,所以氣得罵他:「那你留著自己吃吧。」

    「我周末不吃碳水。」他見蘇容一副餓死不食周栗的樣子,又笑了:「快吃,別浪費了。」

    他總是這樣,像貓科動物玩弄獵物,抓住了放開,跑遠了又抓回來,看看快捏死了,就讓你松鬆氣。廚房燈光明亮,他笑著把一盤子看起來十分好吃的意面推到蘇容面前,因為高,半倚著中島台,眼中笑意溫柔,實在讓人沒法拒絕。

    蘇容哼了一聲,他確實是餓了,而且更多原因是因為第一次見黎商做飯,所以也就不罵他了,拖來凳子,這凳子是放在吧檯附近的,大概是按黎商身高定製,很高,蘇容欠身坐上去,再靠體重壓下來。黎商見了,又笑:「小短腿。」

    蘇容氣得又要罵他,他卻欠身過來,蘇容本能地躲閃,然而黎商並沒有親他,而是伸手繞過他的腰,替他調了調凳子的高度,距離這樣近,看得見他側臉和鼻尖,其實他真沒必要開黃腔,因為光是挽起袖子專心致志做事的樣子就非常性感,無論那事是煮一份意面還是替你調低凳子,都讓人心猿意馬。

    也許是燈光太好,也可能是喝過的酒意這時候湧上來,蘇容忍不住覺得胸腔里有股熱意氤氳上來,忍不住輕聲叫了句:「黎商?」

    黎商「嗯」了一聲,側過頭,蘇容已經吻上了他。關於性這件事,林颯說過,他對蕭肅從沒有過那種非要確認他也深愛自己的執著,因為彼時彼刻,只想親吻這個人,擁有他,確認他是屬於自己的,那一瞬間想要得到的衝動蓋過一切。蘇容大概確實晚熟,但漸漸也明白這道理,就像此刻,他手指插在黎商濃密髮根里,勾著他脖頸,可以清晰觸到他肩背清晰而結實的肌理,而黎商卻這樣難得地順著自己用力的方向,溫馴地低下頭來,讓人有擁有他的錯覺,這感覺像馴服一條惡龍,實在讓人著迷。

    如果不是烤箱計時器發出的提醒聲,事情會發展到什麼樣子蘇容自己也不知道。

    聲音響起,他有瞬間的驚醒,本能地收回手,黎商立刻就察覺了,以往多次經驗讓他知道,這次又黃了。

    「早知道就烤十成熟了。」他不無遺憾地道,蘇容本來正整理衣服,聽到這話,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黎商把牛排拿出來的時候,蘇容已經開始吃意面了,他吃東西從來專心,而且有個壞習慣,小孩子一樣,塞滿一嘴再使勁嚼,其實是在從小跟著Vincent走南闖北留下的習慣,他十頓飯有八頓是在化妝間後台吃的,人來人往,台子窄東西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騰出來化妝了,所以總是埋頭用力吃。睡覺也是一樣,不認床,但總是蜷起來睡,是睡沙發的習慣。外人不知道,看著只覺得可愛。

    他吃掉大半盤,才抬頭看一眼黎商。黎商對著個擺了幾顆抱子甘藍的盤子,牛排放在菜板上不動。

    「你把肉放在那裡幹什麼?」

    「醒肉。」

    聽起來又是什麼專業技巧,蘇容於是埋下頭繼續吃,黎商卻好像受了提醒,想到什麼,忽然笑了。

    他一笑蘇容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果然他很快推了下蘇容的手臂,問道:「是你做的吧?」

    「什麼是我做的?」

    「那天我從你衣服里找到的那個月餅,是你做的吧?」黎商見他戳著意面不說話,知道是默認了,於是更加笑道:「怪不得那麼難吃。」

    他不提還好,一提蘇容頓時炸了,要知道,當初他可是認認真真按照裴隱的步驟做的,險些把手燙了,只是想讓他中秋也吃到好吃的月餅而已。

    「難吃你還吃,吃完了還罵我!」

    「誰讓你給林颯就一盒,給我就一個,還藏著不給我,小氣得很。」

    「你幼稚不幼稚。」蘇容懶得理他,自己專心吃麵,誰知道黎商還要逗他:「那個關於餐館的笑話你聽過沒?」

    「哪個笑話?」

    「伍迪艾倫說的,人生就像那個笑話:『這裡的菜太難吃了,而且分量太少了』,是不是正好用來形容你的月餅。」

    蘇容其實應該再也不理他的,但即使被嘲諷得再生氣,他也不難發現,黎商隨口拿來逗他的笑話,都是來自導演大師伍迪艾倫的。其實就算黎商整天笑他看文藝片,他也知道,其實黎商對電影的品味應該並不膚淺,單論智商他比自己高,又在世界排行前列的電影學院讀了四年,怎麼都能學到東西。只是他這人總是這樣,故意譏誚,激怒人,對所有嚴肅的、深入的探討嗤之以鼻。會也只當不會,就是要說最嘲諷的話,拍最圈錢的戲,林蔻那樣坦誠又充滿善意都難以窺到一點真相,只有耐心呆在他身邊,看上許多年,才能看見他偶爾無意間露出的一點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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