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2023-10-02 06:17:44 作者: 福祿丸子
非禮勿視,妙賢果然把眼都閉上了,頭扭向一邊:「我不是要問這個,你坐好說話。」
「那你是問哪個?」她趴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把他耳朵都熏紅了,「你想知道的話,今晚再試一次不就知道了。」
嘔~她說得自己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這簡直是可以拿金像獎的女主演技!她平時巡控也接觸過特殊行業的女性,頂多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輪到自己要搔首弄姿才發覺原來做哪一行都不容易。
妙賢緊閉雙眼不看她,嘴裡無聲地念念有詞。她猜他念的是四十二章經:出家沙門者,斷欲去愛,識自心源,達佛深理,悟無為法。愛/欲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她是引子,她是火焰,她是有情;他追求無我,他不得涅槃,她就永遠都在彼岸。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滅,咫尺天涯。
她又想到那天他像看到髒東西一樣看著她的情形,很難受。他等會兒再睜開眼看到她杵在面前,是不是又會流露出那樣的眼神?
她攏好衣服,不再調笑,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是空相,從來就沒存在過。
策略無效,事實上她的策略在陳一面前從來就沒有起過什麼作用。
算了,今天他要待在這兒就待在這兒吧,她可以去跟兒子睡。明天開始,住到隊裡的宿舍去未嘗無可。
「你去哪裡?」他問。
「好幾天沒見兒子了,怪想他的,今晚我去跟他睡。」
她起身往外走,妙賢也跟著站起來,搶先一步,在門口攔下她:「我的話還沒說完。」
「那你說,我聽著。」
她越冷靜,說明她心裡越是波濤洶湧。
可他也感到無奈,想要解釋自己的無狀,偏偏自己也了解得也太有限。那些大段大段的記憶空白究竟怎麼來的,跟她的愛欲纏綿是因還是果,他都只能全憑猜測。
他說不出口,怕她不信,怕她覺得荒謬。
權衡再三,最後他說:「之前我們談離婚的事沒把孩子給考慮進去,我也不知道有如意的存在。現在既然知道了,我覺得所有的事都應該重新考慮,這是為你我著想,也是為了孩子。」
三夢暗暗翻了個白眼給他,為了孩子好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知是多少俗世悲劇的源頭,從他這位高僧口中說出來未免也太沒有說服力了。
她發覺他雋秀清雅,骨子裡是個很老派守舊的人咧。
沒來得及再多說什麼,她的手機響了。這個時間從隊裡打來的電話通常都沒好事,她皺著眉頭聽完,整個人立刻像繃緊了的弦,對妙賢道:「剩下的改天再說,我現在要出任務。」
「出了什麼事?」
「一個神經病,在超市劫持了人質,要見他老婆。」我去爆了他的頭----當然這句她沒說出來。
妙賢低聲念了句佛號,然後說:「我送你去。」
「你?你還記得怎麼開車嗎?」
他是有駕照的,但進山清修五年都沒碰過方向盤,只怕油門和剎車都分不清楚了。
「那我讓趙叔送你。」老趙是光照寺院家的御用司機,為陳家服務好幾十年了。
「不用那麼麻煩,我認得路,自己開車去就行。」
「那至少讓我陪你去,這麼晚,你一個人開車太危險。」
他知道她車開得野,尤其有任務的時候,風馳電掣的,很不安全。
三夢拗不過他,只得讓他跟。他就坐在副駕駛位,時刻不忘提醒她慢一點,小心駕駛,卻還是在蜿蜒山路間被巨大的慣性甩得左搖右晃,只能抓住車頂的把手來維繫平衡。
她抿嘴偷偷地笑。過去好像也有過類似的情形,她第一次上他們家見家長就是直接從隊上開車過來的,訓練結束得晚,她遲到了,為了趕時間一路飛馳,連上宗山的山路都是一腳油門到底。陳家人看到她時簡直目瞪口呆,尤其是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她哪知道山腳下就有監控,她剛到那兒陳家的人就知道了,然後轉眼就到了面前,可想而知開得有多快。
陳一後來專門說過她的,讓她開車不要那麼快,尤其不熟悉的山路,很危險。
她只是笑笑。就因為他住在這裡,宗山她前前後後不知來過多少次了,有時是來祈福,大多數時候就只是來轉轉,期待一下跟他的偶遇,這山路十八彎她走過好多回了,只不過他都不知道。
她到隊上拿槍,值班的狙擊手已經在現場就位,她只是作為外圍增援。特警隊伍本來就是相當危險又吃力不討好的警種,自打去年為反恐需要,在保證訓練強度不變的前提下還要24小時備勤之後,很多人受不了十天半個月地見不到家人都辭職了,隊裡空前缺人,尤其狙擊手,真是稀缺極了。
臨走,妙賢對她說:「當心點。」
就三個字,由他的聲音說出來,像他的手指握住她手腕的力道,沉甸甸的。
她點點頭,用最快的速度換好了行頭,拎上自己的槍,英姿颯爽地站在那裡,像換了個人似的。妙賢跟她之間隔了好幾輛警車,深色的海青在夜風中被吹得貼在他身上,她遠遠看了他一眼,想的竟然是明天就搬到隊裡來住吧,也挺好的。
劫持人質的嫌犯鬧得很大,出事的小超市里除了工作人員,還有來為附近小學明天的秋遊準備零食的家長們,也就是說同時還有不少小朋友,大概三十號人。歹徒拿的是自製的槍,殺傷力比一般的刀具更恐怖,所以處突小組和談判專家都到了現場,也一直膠著著,不敢輕舉妄動。
狙擊位視線尚可,但人質太多太雜,歹徒不從裡面完全走出來,無法射擊。
三夢的位置不是最佳,但離得最近,能聽到歹徒在門口喊話:「後退,後退,你叫他們都退開,不然我就要殺人了!」
現場指揮官只得要求包圍圈後撤,手勢示意狙擊手留下不動。
三夢從玻璃門下方看到小朋友的腿腳,微微眯了眯眼。
她懷裡抱著的槍械是冰冷的,身體的血液卻仍在沸騰。
指揮官在向上級匯報情況,這傢伙以前是個工程師,離婚後把工作也丟了,老婆帶著兒子再沒回來過。他一直堅信只要再見老婆一面,這段婚姻就可以挽回,所以才這麼執著,不惜劫持人質也要達成願望。
他的老婆在哪裡不清楚,就算是能找到人,憑他拿著槍這一點,也不可能真的把人送進去跟他見面。
這種情況下的每一分鐘都很難熬,兩個小時過去,超市裡的人質就開始受不了了,有老人家捂住胸口躺倒在地,人質里有做醫生的人一邊做急救,一邊要求歹徒向外邊要一點救急的藥進來,否則就要出人命了。
送藥可以,但只能讓女人送。
三夢知道該她上場了,畢竟整個處突小組裡只有她一個女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她又換了身行頭,看起來像個護士,口袋裡裝著救命的藥,接收的命令卻是----這是一個重度抑鬱並且伴有幻想症的中年男人,在保證人質不死不傷的情況下,見機行事。